耍着耍着,荷花有意无意,说了这些事儿。
香果听来,在老爷跟前提了一嘴,裴渐是何人,那可是往昔的大将军,胸中沟壑万千的, 小丫鬟这点手段,他一眼就看破。
故而,差裴海把荷花叫来。
小丫鬟看着样貌平平,倒是个嘴巴利索的,除了宋观舟小产之事,其他全说了个明白。
从年初一晚上,在那街子里的暗娼窝子里,遇到了拍花子的陈兴旺。
“老爷,那就是金拂云跟前的余成,少夫人与他搏命打斗,绝不会记错。”
然而寻到裴漱玉回来后,非但得不到四公子半句好话,还被四公子冷待。
“你们四公子斥责观舟了?”
荷花低头,但藏不住满脸的委屈,“若是四公子把话说开,我们少夫人从不是不讲道理的,可四公子偏偏不说,只不理会我们少夫人,后头初二晚上,从老爷您这里吃酒回去,四公子不管不顾,要搬出韶华苑,住去燕来堂——”
裴渐听来,哭笑不得。
他岂有不知,这小丫鬟对自家男主子一肚子的火气,好不容到他跟前,必然是要狠狠告一状的。
但大致事情,裴渐算是明白。
后又问了瑞祥茶楼里的事儿,荷花也说得明明白白,“老爷,余成那狗贼早就盯上了少夫人,他先是在茶楼里放了把火,调开临山大哥后,才对少夫人动手。”
裴渐听来,面色凝重。
好一会儿,才抬头询问小丫鬟,“你当时不在,如何知晓?”
“忍冬姐姐、蝶舞蝶衣姐姐亲身经历此事,回来时与奴说了好多,少夫人端着火炭泼过去时,还有些飞溅到忍冬姐姐的疤脸上,添了新伤,还未曾好转,老爷是能看到的。”
裴渐知晓,才知自家幼子多别扭。
大致是想着宋观舟不管不顾,正月元宵丢下他,跑去庄子上了,兼之余成之事,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更觉得夫妻之间没有半分信任。
臭小子!
怎地不想想,是自己先惹自家媳妇难过的……
罢了,推一把吧。
家和万事兴,小俩口走到如今不容易,经历几次生离死别,莫要因为这些小事,生了疏离。
裴岸一直犹豫。
真要去庄子上同宋观舟低头?
一想到宋观舟遇到余成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自己说,他还是难免心灰意冷。
到头来,连父亲知道的都比他多。
哪怕自己生气,也不该瞒着自己,毕竟性命攸关之事,好过赌气的好。
他一会儿怪自己,觉得是自己乱发脾气,才让宋观舟不信任自己。
一会儿又觉得宋观舟与自己是夫妻,既是最亲近的人,就不该因为小嫌隙,耽误了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
苍天!
裴岸只觉得从前科考时,也没这般艰难。
“阿鲁,那日你与蝶衣回来,就是要说这事儿?”
阿鲁傻乎乎的催马到裴岸身侧,迎着寒风大声喊道,“四公子,你说的是哪个事儿?”
“你跟着少夫人去往庄子里,啥事也不知?”
阿鲁摇头,“属下不知啊!”
蠢货!
被裴岸嫌弃的阿鲁摸着胸口,过山这边时,风雪大了起来,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后头的山路,行走起来就十分艰难。
等到山庄门口时,二人哪怕带着雪帽,眉毛睫羽之上,全是冰俏。
“四公子,小的去叩门了。”
“等等。”
裴岸站在门口,生了犹豫。
“四公子,都到门前了,快些进去吧,少夫人见到您来,指不定多高兴呢。”
“她……她会不会不理我?”
阿鲁冷得跺脚,“不理您的话,您就主动攀谈,难不成在少夫人面前,您还放不下脸来?”
倒也是!
裴岸鼓足勇气,欲要往上踏一步,未等叩门,就听得里头有悉悉邃邃的脚步声。
“弓来!”
话音刚落,裴岸还在迟疑之中,就见山庄大门旁侧的红墙上探出个头,当然,还有他手上引弓待发的箭矢。
“……这是作甚?”
咦!
院墙上的人踮起脚尖,探头来看, 眯着眼看半天,有些不确定,“公府之人?”
哈!
阿鲁一把掀开雪帽,“快些开门,这是四公子!”
“四公子?”
“快开门!”
不多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裴岸跨入门内,看着那提着弓箭的护卫,“是有贼子来过?”
护卫缩着脑壳,点了点头。
“回四公子的话,小的眼拙,不曾看出您来,但前几日里贼子来过,临山大哥交代属下,万不可懈怠,掉以轻心。”
“贼子来过?少夫人可被吓着?”
护卫摇头。
“贼子单枪匹马,还没到二门就被我等发现,后头临山大哥追他进入密林,才失了踪迹。”
如此艰险!
想到这里,裴岸也不管心中那股子别扭,抬脚就往内院走去,刚走几步,遇到了小跑过来的临山。
“四公子,是您?”
临山满脸惊讶,裴岸掀开斗篷帽子,没好气道,“我就不能来了?”
“这……,倒也不是。”
只是您大半个月不出现,谁也想不到今日里能来。
“听说前几日有贼子来袭,可是余成?”
临山微愣,“四公子,您知道余成还活着这事儿了?”不提还好,一提这个,裴岸满肚子火气就上来了。
“这么大事儿,你为何不同我说?”
临山微愣,“属下也是去秦府才知晓的,还是少夫人要去看宏安郡主出殡,特意与我说来……,茶楼上头遇得余成这狗贼,属下也想跟四公子您说,但少夫人拦住属下,说她会与你亲自讲来——”
说到这里,临山低下头,“……您不来山庄……”
哈呀!
裴岸怒极反笑, “我的临山大哥,这还成我的不是了。”
“属下不敢!”
哼!
裴岸抖了抖大氅上的雪,继续往里走去,“我先去看看观舟,一会子再找你的麻烦。”
说完,头也不回往内院快步走去。
是蝶衣先发现的。
她才从厨上提着食盒回去,刚要过垂花门,就看到四公子的身影。
一时之间,蝶衣心中五味杂陈。
看来,真是秦二公子回去后,劝解四公子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