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说完就弯腰就要抱起宋观舟。
“不用不用!”
宋观舟笑了起来,“真没事儿了,若不是忍冬她们拦着我,我早跟着临山上山去撵兔子了。”
撵兔子?
裴岸自是摇头,“等养好了我陪你去,如今以身子为重,听说女子小产十分伤人,一切还是以身子为重。”
忍冬看到四公子来了,原本心中一直的担忧,这会儿瞧着四公子一如既往照顾少夫人,不知不觉的放宽了心。
“是啊,少夫人,您得听四公子的话,身子最为要紧。”
宋观舟笑而不语,下了地就脱开了裴岸的搀扶,“没这么娇弱,头两天是伤了身子,可这都半个月过去,早不碍事儿了。”
确实,行走坐卧的,与常人无二。
裴岸被挣脱开的手,僵持在空中片刻,方才垂落到身侧,“……我不知余成卷土重来,自隆恩寺之后,父亲下头的人并未放弃打探,追到溧阳后,确定是他被金蒙处决了,甚至上次金蒙带着金拂云上门时,也与父亲委婉表达过。”
他轻声解释。
至于余成死而复生的事……
宋观舟点头,表示知晓, “金家做事素来就不光明磊落,如今我知他还活着,蒙小兴也潜逃在外,若他二人一日不归案,我就一日不会得个安宁。”
语气笃定,态度坚决。
裴岸微愣, “先养好身子,这些宵小之徒我会想法子。”
……如何想法子?
呵!
“先吃饭吧。”
宋观舟懒得追问,一桌清淡菜色,让吃了大半个月的宋观舟,也无甚胃口。
她口味重,平日里都喜些调料重的菜系。
而今做小月子,日日清汤寡水,虽然是滋补得白里透红,比往日精气神还好。
宋观舟瞧了一眼,就叹了口气。
“太清淡了……”
蝶衣蝶舞在旁边摆菜边笑,“少夫人,还有半个月,您再忍忍。”
说完,一碗热气腾腾的乌鸡老山参汤放在宋观舟面前。
宋观舟看一眼,就撇过眼去。
“我不想吃了。”
这汤,一日四碗,几个丫鬟盯着她硬生生得吃完——
吃得她生无可恋。
今日,看到挨着她坐下的裴岸,她眼珠子一转,抬头同忍冬说道,“你们也快去用饭,我同四郎说会儿话。”
这……
忍冬抬头看来,“少夫人,奴给您布菜。”
别留您两口子在,又一言不合吵了起来,当然,这话一出口就被宋观舟断然拒绝。
“……布菜作甚,我有手有脚, 快些去用饭,一会儿再来收拾。”
打发了所有丫鬟,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除了炭火盆子偶尔烧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也就只有夫妻两人绵软的呼吸。
裴岸做好迎接宋观舟一切斥责的准备。
片刻之后,宋观舟端起乌鸡参汤,放到了他的跟前,“四郎一路上受冻,吃点暖暖身子。”
啊?
裴岸飞快抬头,看向宋观舟,“这……,我——”
“吃吧,壮姑守着熬的,汤香浓郁,滋补得很。”
裴岸微愣, “娘子吃吧,一桌子菜,我吃别的——”
“四郎是生我气了,连我给你留的山参汤都不愿意吃了,是也不是?”
“当然不是。”
“那就吃了……”
说完,宋观舟端起自己的饭碗,开始吃别的菜,裴岸看着乌鸡汤,心中一股暖流涌上,“观舟,我对你如此不好,你还想着我——”
“四公子!”
窗棂忽地被推开,蝶衣探头看来,“那山参汤您盯着少夫人吃下,一口不能留——”
裴岸:……不是特意留给我的?
宋观舟回眸,横了蝶衣一眼,“你还偷听上了?”
蝶衣赶紧赔笑, “少夫人,这汤里头有药材,华姑娘大老远送来的,叮嘱您一定得吃了,对身子好。”
“我吃不下!”
宋观舟满脸落败。
蝶衣看着裴岸,“四公子,将功赎罪的机会到了,您可不能依着少夫人倒了这汤药哟!”
好好好!
裴岸又好气又好笑, 把汤又端到宋观舟面前,“……吃了吧,我入门时,蝶衣这小丫头记仇,差点给我撵出去了,我可不能替你吃了这汤。”
宋观舟收起笑意,懒懒的拿起汤匙,认命的吃了起来。
“观舟……”
“你既是不能帮我吃这个,那就吃饭吧。”
凉凉的话语,打散了裴岸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他微微一愣, 轻叹两息,还是收住话头,给宋观舟布菜。
一顿饭下来,宋观舟吃的不多。
裴岸心生担忧,“就吃这么点,怕是不行,若不再吃点?”
“够了。”
言简意赅,宋观舟摇头,“一日日也不得出门行走,困在这正屋里头,不觉得饿。”
“观舟,山庄里地处偏僻, 若不还是今日同我回公府去,在京城里便宜些,若有想吃的,差丫鬟婆子出门采买就是。”
回去?
当然不回。
宋观舟果断拒绝,“山庄里清净,合适我养身子,再者说来,我在这里,余成蒙小兴对金拂云忠心耿耿,势必会再来。”
“这不行,你太过危险。”
裴岸意正言辞,“如今余成还活着的事儿,我会再去寻京兆府何大人——”
“四郎,余成要的是我的性命。”
宋观舟有些不耐,打断了裴岸的话语,“我不指望京兆府,不指望任何人,也是父亲怜悯我,把临山给我使了,不然——,遇到这样的事儿,我除了能远离京城,还有何办法?”
这!
裴岸欲言又止,最后缓缓说道,“观舟,等不了太久的,大将军要给郡主守制,上书之后,宫里并未驳回……”
“这些大事我不懂,四郎,我只知道,余成三番五次欲要取我性命。”
“我知,他起死回生杀了个回马枪,让我也措手不及,但你放心,公府会想法子抓住余成,一定会的。”
说到这里,裴岸顿了一顿,“京城几十乃至上百万人口,这不是小数目,真要寻个潜藏起来的杀人犯,不是我推卸责任,确实不易。”
宋观舟点头。
“我知,所以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
她就堂堂正正坐在这里,等着贼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