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舟,你已经被余成伤害了,他是亡命之徒,而今金拂云嫁到雍郡王府,并不顺遂,余成对金拂云的忠诚之职,旁人难以言说,但他绝对会把金拂云一切苦难,归结于你,这很危险!”
裴岸苦口婆心,他挨着宋观舟坐下,牵过宋观舟白嫩玉手,放在掌心里紧紧护住。
“你莫要生我气,我过去这大半个月,日日都在想你,一边想你,又一边怨你,怨你不把我当丈夫,说不要我就不要我。”
裴岸越说越是委屈。
“我不知你被余成伤害,还是从秦二嘴里才知道余成重现京城,在年初一的夜里,就被你撞到……”
裴岸说到这里,很是急切。
“你没同我说,我不知……,从外人口里知晓,我就觉得你心里没我……”
宋观舟听得烦躁。
她闭目微叹,把手从裴岸掌心抽走,任凭裴岸再次抓住,她也执拗的抽离。
“四郎,我试图理解你。”
这话……
有些奇怪。
但裴岸也不管,自顾自说赔不是。
“是我不对,但看到韶华苑被搬得空空的,早间出门还看到你书房里满桌的账册,晚间回来空空如也。观舟,我当时心里只想着,你不要我了。”
“你想得太多了。”
宋观舟垂眸,不愿意看到这会儿与她平心静气说话的男人,“我本就是个自私之人,生死面前, 我能想到的是先活下来,再考虑别的。”
“观舟,生死当前当然是你最为要紧,所以我们先回去,府上一应俱全,也好康养身子。”
“山庄清净。”
宋观舟面无表情,“你不必再劝我,我在这里住些时日,若余成之辈不来,我再回去。”
“观舟——”
裴岸有些着急,“你在这里,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
宋观舟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终于抬头,看向裴岸,“过去这大半个月,你我……都很好。”
“观舟……”
裴岸听得这话,觉得心中疼了起来,他觉得眼前女子忽然很缥缈,比之前噬魂夺魄之后的宋观舟还要虚无。
好似下一刻,眼前之人就飘然而去。
“观舟,这大半个月来,是我不对,我不知你和孩子——”
“孩子没了,也不必再提,终归是没有这个缘分,我如今与你说来的,也不是赌气。对于金家的能耐,我区区一个孤女……,肯定是对抗不了。我知道大将军权侵朝野,女儿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都能一手抹平,但是……,这不代表我想乖乖等死。”
“观舟,不是乖乖等死,府上在想法子,你一个人在这庄子上,我才是不放心。”
“有何不放心的?”
宋观舟定定看着裴岸,“外有临山大哥护着,内有丫鬟磨刀霍霍,就等那贼子上门,我们虽说是一群无能妇孺,但连庆芳庆菲都提着斧头应对,至于余成蒙小兴之辈,我等着就是。”
“你在怨我。”
裴岸听来,舌尖流转,说出了这句话。
“四郎,若我是怨你, 就不会见你,更不会同你一桌子吃饭,然后与你说这么多话。”
我只是尽量克制自己,别扰了最后美好的回忆。
“我知这半个月里对你不管不顾,是我混账,只想着自己,忽略了你,可是观舟,我并没有说弃你不顾……”
“你同蝶衣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那些赌气的话——”
“那一日里,我因挨了余成一脚,疼了两三日,最后小产……,不是你赌气的时候。”
裴岸听得这话,面上慢慢浮现出懊悔与痛苦。
“我……我不知,我没想过你的身子能有孕……,我甚至不知道余成回来了……”
裴岸有些语无伦次。
“幸好我没事,只是失了个没缘分的孩子。我为何没有瞒你,是因为这孩子是我俩的,它偷偷来,又折磨了我两日才去,你身为我的丈夫,该知道这事。”
“观舟,你没瞒我……,我这会儿却不知是该喜还是忧?”
“你年初二那晚上,说我喜爱风头,常常因此置自己于危险之中, 却不顾及你的想法,四郎,你开始厌烦我了。”
“没有!”
裴岸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往日星亮的眼眸,此刻蒙上一层薄雾,“我没有,对你我从不曾厌烦,只是我觉得你心里没有我,年初一你出去寻漱玉,我想的是府上这么多郎君,怎地也不到你一个羸弱女子去帮忙的地步。”
“但裴漱玉是我寻到的。”
“是……,是你寻到的,我害怕失去你——”
“四郎,也许不曾拥有,就不害怕失去了。”
一句话,让整个屋子陷入沉寂。
裴岸不可置信看着宋观舟,“你这话,何意?”
宋观舟闭口不答。
裴岸急切起来,他站起身来,低头俯瞰眼前女子,“你生了别的想法,是不是?”
宋观舟抬头,“我能生哪样的想法?在这山庄里住几日,讨个清净都不成?”
“观舟,不是这回事,这半个月我不在你身旁,你是不对我失望,有了太多的想法。”
“没有。”
宋观舟舌尖轮转,最后轻描淡写吐出这两个字。
“没有?”
裴岸哪里相信,他这会儿被复杂的情愫折磨着,“你……你与我是夫妻,此刻你烦我,打我几下骂我几句,我也不会怪你,可你别不说话——”
“裴岸!”
宋观舟再也忍不住,她也站起身来, 缩小同裴岸说话的距离,“是你发生问题的时候,不理不睬,从年初二就闹着要搬走,是你在我差丫鬟急奔回去请你时,故意回避了大半个月……,我未曾怪你,但你站在这里不依不饶的找我说话,我很累。”
裴岸身形蓦地僵住。
“我……”
宋观舟起身外出,刚到门口,还没拉开门,就被裴岸拦住,“你不能吹风的。”
不能吹风,就不能出门。
宋观舟无奈,又调头回到内屋,裴岸亦步亦趋,想说两句软话,却有些害怕。
“观舟,是我不对。”
在外,也是个前途光明的裴大人,可到了宋观舟跟前,他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低声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