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毁天灭地的【爱欲山洪】,裹挟着宇宙间最原始的冲动,朝着三人席卷而来。
礼铁祝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三峡大坝决堤口前,手里却只捏着一根牙签的倒霉蛋。
他手中的【克制之刃】在疯狂嗡鸣,爆发出从未有过的漆黑光芒,像一个尽忠职守但马上就要过热烧毁的cpU风扇,拼命想给已经沸腾的灵魂降温。
可这有个屁用!
这玩意儿叫【克制之刃】,是用来“砍”欲望的。
但眼前这根本不是欲望,这是欲望他妈的祖宗!是欲望的太平洋!
这就好比你得了感冒,医生给你开了把手术刀,让你去把病毒从细胞里一个一个剜出来。这不叫治疗,这叫自杀!
“克制个锤子!”礼铁祝的青筋在太阳穴上疯狂跳动。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个操蛋的道理。
欲望这玩意儿,就像洪水。你不能堵,你只能疏导。你得给它挖条河道,让它顺着流走。
可问题是,他现在就是那片马上要被淹的平原,他上哪儿找“河道”去?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克制之刃】这把小刀,在洪水里疯狂搅和,试图搅出一个能让他喘口气的漩涡。
然而,这股洪流的力量太恐怖了。
他感觉自己的理智就像黄油,被扔进了烧红的铁锅里,正在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蒸发。
完了,要顶不住了。
他眼角的余光瞥向商大灰。
然后,他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
如果说礼铁祝还在用理智的堤坝苦苦支撑,那商大灰那边,简直就是开闸泄洪,普天同庆。
这个憨货一头扎进了欲望的洪流里,非但没有被吞噬,反而像一条肥美的锦鲤回到了自家的鱼塘,扑腾得那叫一个欢快。
他的双眼赤红,但那不是疯狂,而是一种极致的、纯粹的幸福。
他的嘴角挂着晶莹的口水,脸上是那种在自助餐结束前五分钟,又发现服务员刚上了一盘新烤生蚝的狂喜。
他一边在粉紫色的雾气里狗刨,一边含糊不清地发出梦呓般的吼叫:
“锅包肉!是甜口的!酥脆!”
“血肠!蘸蒜泥!”
“我的!都是我的!别跟俺抢!”
礼铁祝:“……”
哥们儿,你这欲望也太接地气了。
人家沉沦都是想着权倾天下,美女如云。你倒好,直接把这第三魔窟第六地狱变成了东北农家菜自助。
但下一秒,礼铁祝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商大灰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那憨厚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种野兽般的纹路,喉咙里发出满足而又贪婪的咕噜声。
他不再是“人”了。
他正在变成一个只有食欲的,纯粹的欲望聚合体。
绝对的放纵,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当欲望完全吞噬了理智,人将不再是人,而只是欲望的奴隶,一具行走的皮囊。
“操!”
礼铁祝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再这么下去,商大灰会活活“撑死”在这片欲望的海洋里,而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擒贼先擒王!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同样开始泛红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站在远处,如同神只般欣赏着这一切的春水。
必须在她身上找到破绽!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他想起了沈莹莹送给他的那枚戒指!
【紫幻魔戒】!
强制观影,揭示过去,寻找弱点!
没有哪个boSS是完美的,只要是人,就一定有创伤,有弱点,有那个一戳就疼的“bUG”!
“给老子……定!”
礼铁祝拼尽最后一丝清明,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戒指上。
嗡——!
一道紫色的光芒,如同穿越时空的利剑,瞬间洞穿了翻涌的欲望洪流,精准地命中了春水!
成了!
春水脸上的淡然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她的身体僵在原地,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茫然。
礼铁祝的眼前,画面陡然一变。
他进入了春水的“一生”。
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准备观看一部充斥着背叛、欺骗、伤害的“致郁系”电影。
或许,她曾是一个纯情的少女,却被渣男伤透了心,因爱生恨。
或许,她出身贫寒,受尽了世人的白眼,从此发誓要用欲望报复世界。
或许……
然而,礼铁祝看到的,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没有背叛。
没有伤害。
没有阴谋。
他看到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婴儿,在母亲的怀抱里,因为饥饿而发出最嘹亮的啼哭。那是一种最纯粹的,对生存的欲望。
画面一转,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看着橱窗里的洋娃娃,渴望得直流口水。那是一种,对美好的占有欲。
接着,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在梧桐树下,羞涩地接受了心爱男孩递过来的情书,心脏怦怦直跳。那是一种,对爱情的憧憬欲。
再然后,是新婚的洞房花烛夜,红烛摇曳,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相拥,将彼此融入对方的身体。那是一种,最原始、最炽热的生命交融之欲。
画面不断地闪回。
从生命的诞生,到青春的萌动,再到爱情的绽放,最后到垂垂老矣,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依旧牵着手在夕阳下散步……
这……这是什么?
礼铁祝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找的是她人生的“bUG”,是她心里的“病毒文件”,可他翻遍了她所有的“硬盘”,发现里面除了爱,还是爱!
她的人生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阴霾!
她不是一个被欲望扭曲的人。
她就是“欲望”本身!是“爱”本身!是生命为了延续下去,那股最本能、最伟大的原动力!
礼铁祝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他像一个试图用“杀毒软件”,去查杀电脑操作系统内核的傻子。
他想删除的,是生命之所以能成为生命的基础!
“看完了吗?”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礼铁祝猛地回过神,只见春水正微笑着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悯,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紫幻魔戒】的定身功能,对她完全失效!
因为她没有“创伤”,所以她不会被“回忆”所困住。
“你……你到底是谁?”礼铁祝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我,就是生命。”春水缓缓抬起手,她的身后,那片欲望的洪流,仿佛变成了孕育万物的温床,“你爸爸对你妈妈产生了欲望,才有了你的出生。任何生物,乃至生命,都是诞生于欲望!爱欲有了生命的出生,食欲有了生命的成长,求生欲有了生命的发展,如果没有欲望,生命将是一潭死水,世界将是一片荒芜。”
“现在,我将这份最原始的礼物,还给你。”
“【生命之源】!”
春水的声音,如同创世的神谕。
她身后的【爱欲山洪】瞬间化作两道最精纯的粉紫色能量,如同两道逆流而上的瀑布,直接灌入了礼铁祝和商大灰的天灵盖!
轰!
礼铁祝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炸开了。
那层名为“理智”的脆弱堤坝,在这股创世洪流面前,连一秒钟都没撑住,瞬间崩塌、粉碎!
他的双眼,瞬间变得和商大灰一样,一片赤红!
克制?
克制个屁!
老子现在只想搞钱!搞事业!搞女人!
老子要住最大的别墅,开最快的跑车,娶最美的老婆!
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在欢呼,在庆祝这场迟来的“解放”!
旁边的商大灰更是直接进化了,他不再满足于在“菜汤”里游泳,而是直接张开大嘴,开始疯狂地吞噬那些粉紫色的雾气,仿佛要将整个地狱都吃到自己的肚子里。
春水看着理智尽失的两人,脸上的笑容没有变,但眼神却多了一丝残忍的戏谑。
“欲望的潮水,可以载舟,亦可覆舟。”
“当你们以为自己拥抱了快乐的源头时,其实也打开了痛苦的闸门。”
她轻轻打了个响指。
“【魂牵梦萦】。”
下一秒,礼铁祝眼前的世界,变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
她穿着他最喜欢的那条连衣裙,站在不远处,正温柔地对他笑着。
“老婆!”
礼铁祝想也不想,就朝着妻子冲了过去,他想抱住她,狠狠地亲吻她,告诉她自己有多么想她。
可是,他每向前一步,妻子的身影就向后退一步。
他快,她也快。
他慢,她也慢。
两人之间的距离,永远都隔着那短短的十米。
渐渐地,妻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烦。
“你别过来了。”她的声音变得冰冷。
“为什么?”礼铁祝的心,猛地一沉。
“因为你没用。”妻子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嫌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废物。你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妻子的身后走了出来,很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那个男人开着一辆礼铁祝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跑车,手腕上戴着他奋斗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名表。
男人轻蔑地看了礼铁祝一眼,就像在看路边的一条流浪狗。
然后,他在礼铁祝的妻子脸上,亲了一口。
而他的妻子,非但没有反抗,反而露出了娇羞幸福的笑容。
那个笑容,像一把烧红的、淬了毒的刀,狠狠地扎进了礼铁祝的心脏,然后疯狂地搅动!
“不……不!!!!!”
礼铁祝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背叛!
最残忍的背叛!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捏爆!
无尽的痛苦、愤怒、嫉妒、不甘,如同硫酸,瞬间腐蚀了他刚刚被欲望填满的灵魂!
另一边,商大灰也遭遇了同样的地狱。
他看到了姜小奴。
她抱着女儿芊芊,正一脸决绝地看着他。
“大灰,我们离婚吧。”
商大灰那被食物塞满的大脑,瞬间宕机了。
“为……为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因为你太能吃了。”姜小奴的眼神冰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流,“这个家快被你吃垮了。你除了吃,还会干什么?你就是个饭桶!废物!”
她怀里的女儿芊芊,也用一种陌生的、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然后,姜小奴牵着女儿的手,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媳妇儿!芊芊!别走!俺以后少吃点!俺不吃肉了!俺吃糠咽菜也行啊!”
商大灰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两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可他什么也抓不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被最爱的人抛弃。
被全世界背叛。
春水这一招,太狠了。
她没有杀死他们,而是将他们内心最深的爱欲引爆,然后再用最残酷的方式,将这份爱欲变成一把刀,让他们自己捅自己。
让你爱,再让你求而不得。
让你拥有,再让你亲眼看着失去。
这比任何物理上的折磨,都要痛苦一万倍!
礼铁祝和商大灰,两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却像两条被抽了筋、扒了皮的野狗,蜷缩在地上,被自己内心最炽热的欲望,折磨得死去活来,发出了绝望而又痛苦的悲鸣。
春水静静地看着他们,眼神无悲无喜。
“绝对的放纵,是另一种形式的死亡。”
“欢迎来到,真正的……纵心地狱。”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这片充满了痛苦哀嚎的空间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演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