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放羊的老汉赶着羊群经过炮兵阵地时,特意让羊在炮座旁多啃了会儿草,说“给这些铁家伙沾点草原的灵气”。
孙德胜的骑兵各团已能熟练配合火炮营作战。在一次对日军一个不足百人哨所的突袭中,骑兵团的先遣队将士们先佯攻吸引火力,隐藏在沙丘后的迫击炮突然开火,摧毁铁丝网后,骑兵主力部队从侧翼突进,三分钟就结束了战斗,战士们甚至没来得及换弹匣。
张破虏的特战四团则在化德周边展开游击战,他们带着轻便的山炮,在日军运输线旁神出鬼没,今天炸掉一座桥梁,明天端掉一个哨所,把“八路军有了重炮”的消息传遍了绥远。
日军的侦察机多次低空掠过,却始终找不到这些火炮的踪迹——它们藏在百姓的地窖里,藏在废弃的喇嘛庙中,藏在草原儿郎最隐秘的守护里。
当陈振华接到八路军总部“向东挺近,策应武汉会战”的命令时,绥远新建设的队伍训练和作战已经如指臂使。
92式步兵炮能跟着骑兵翻山越岭,41式山炮成了远程攻击的定海神针,坦克部队在平整的草原上所向披靡,连最挑剔的炮旅教官都不得不承认:“367师的将士们,把这些缴获的小鬼子装备,用出了比小鬼子还狠的力道。”
出发前夜,陈振华在归绥城头放了一挂鞭炮。不是庆祝,而是给这些从敌人手里夺来的钢铁家伙“壮行”。
鞭炮声中,92式步兵炮的炮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坦克的履带轻轻转动,骑兵的马蹄在地上刨出浅坑,仿佛都在回应着即将到来的征途。
包头草原的十月底,风里仿佛裹着冰碴子,陈振华站在临时搭建的了望塔上,望着远处驶来的卡车纵队——车斗里盖着帆布,隐约能看见棱角分明的钢铁轮廓。
他手里攥着份泛黄的日军装备清单,“九七式中型坦克24辆”的字样被红笔圈了三道,纸页边缘因反复摩挲而卷起毛边。
“师长,战车三团的人快到了。”通信兵小李抱着电台跑上来,军靴踩在木板上发出“咚咚”响,呼出的白气在围巾上凝成霜,“楚云飞的车队刚过乌兰察布,说是带着机械师和油料,连夜就能卸货。”
陈振华点点头,目光落向塔下的临时车库,12顶特殊改装过的帐篷沿土坡排开,每顶帐篷前都挖好了坦克掩体,覆着伪装网和干枯的芨芨草,从空中看就像片普通的牧民聚居点。
这是他亲自带着工兵连忙活三天的成果——战车三团的新家,得既能藏住铁甲,又能让这些“钢铁巨兽”随时待命。
远处扬起的烟尘里,一串黑点逐渐清晰,打头的是辆日式卡车,车头上插着的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楚云飞跳下车时,皮靴在冻土上跺出闷响,呢子大衣下摆扫过草屑,露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这是他从日军少佐手里缴获的战利品,枪柄被摩挲得发亮。
“报告,陈师长,装甲三团团长楚云飞向您报道!”楚云飞握住陈振华的手,指腹碾过对方掌心的老茧。
“我滴天呐,24辆日本九七式坦克,太好了,我们战车三团,终于有了自己的坦克了,还是日军的中型坦克……”他掀开帆布,手指叩击坦克装甲,“咚、咚”的闷响里透着兴奋,“看着就带劲!”
战车三团的士兵们早按捺不住,那些机械师们扛着一个个工具箱围上来,李大头——那个在沈阳兵工厂给日军修过三年坦克的老兵,直接趴在车底看变速箱,油污蹭了满脸也顾不上擦:“团长!这型号我熟!八九式的变速箱,就是换挡涩点,加点黄油就顺溜!”
驾驶员们则围着驾驶舱打转,一个叫王二柱的年轻士兵,手指在操纵杆上比画着,嘴里念叨着从日军手册上背的术语:“前进三挡,后退一挡,离合要轻踩……”
旁边的老兵笑着推他:“别纸上谈兵,等会儿发动了,看你能不能让这铁家伙挪窝。”
陈振华看着这热闹场面,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图纸:“这是日军的维护手册抄本,每辆坦克的保养周期、易损零件规格都标清楚了。“
“还有作战地形图,包头、归绥、乌兰察布的沙丘、沟壑都标了承重参数,别让这些坦克陷进软土地里。”
楚云飞接过图纸,突然立正敬礼,军靴跟磕出脆响:“请陈师长放心!三天!三天后我让战车三团形成战斗力,保准在归绥城演习上露一手!”
暮色降临时,车库里亮起马灯,24辆坦克被逐一推入掩体,李大头带着机械组给每辆坦克换机油、紧履带,扳手碰撞的叮当声、金属摩擦的吱呀声混在一起,像场特殊的交响乐。
王二柱钻进驾驶舱,摸索着发动按钮,突然“轰”的一声,发动机启动了,排气管喷出的黑烟惊飞了草坡上的麻雀。
“成了!”士兵们的欢呼声响彻草原,陈振华站在了望塔上,望着那片跳动的灯火,知道绥远的铁甲防线,今夜算是真正扎下了根。
包头城外的练兵场,被坦克履带犁成了片烂泥地,楚云飞站在指挥台的木板上,手里的红绿指挥旗挥得像两道闪电,嗓子喊得发哑:“一连左转向!炮口瞄准3号靶!二连跟紧,别掉队!”
战车三团的36辆坦克(含原有12辆九五式坦克)正进行编队训练。九七式坦克的履带碾过冻土,溅起的泥块打在装甲上噼啪作响,远远望去,像群裹着泥浆的钢铁巨兽在狂奔。
“团长,三连的九五式坦克又熄火了!”通信兵跑来报告,手里还攥着块从坦克上掉下来的履带板。
楚云飞皱着眉走过去,只见那辆九五式坦克歪在坡上,驾驶员正满头大汗地摇曲柄:“这铁疙瘩,比驴还倔!”
“换九七式拖它上来!”楚云飞下令。很快一辆九七式坦克慢悠悠开过来,钢缆勾住九五式坦克的牵引环,轻松将其拖到平地上。
李大头蹲在地上检查故障,用扳手敲了敲发动机外壳:“团长,这老九五式太挑油,咱们的菜籽油它不认,得用提纯的煤油才行。”
“那就给它特供煤油!”楚云飞蹲下身,看着九五式坦克的履带齿深深咬进泥土,“但主力必须练九七式——这铁家伙喝柴油就行,耐造、火力猛,才配得上草原作战。”
实弹演练在7天后打响,36辆坦克分成三个梯队,沿着预设路线冲向靶场。楚云飞举着望远镜,看见第一梯队的九七式坦克炮口喷吐火舌,三公里外的靶标应声炸开,烟尘里混着冻土碎屑,像突然掀起的沙尘暴。
“好!”他用力拍着指挥台,“这火炮威力,比九五式坦克强5倍!”
但麻烦很快来了,王二柱驾驶的坦克在爬坡时突然停了,履带卡在石缝里动弹不得。他急得满头大汗,正想跳下去挖石头,李大头喊住他:“别蛮干!挂倒挡,轻踩油门,让履带自己把石头‘吐’出来!”
王二柱试了试,果然,履带“咔哒”一声,石头被甩了出去,楚云飞在指挥台上看得清楚,当即吹哨集合。
“都看好了!九七式的履带齿是斜坡设计,遇到障碍物别硬冲,利用反向动力脱困——这叫‘以柔克刚’!”
为了让士兵们吃透日式坦克的脾气,楚云飞把日军手册里的要点抄在木板上,钉在每辆坦克的驾驶舱旁:“每日检查履带松紧度”“机油液位低于红线必须更换”“炮管射击后要及时清理残渣”……甚至连“冬季启动前预热五分钟”这样的细节都没放过。
士兵们的训练热情越来越高,王二柱发明了“蒙眼操作”——用黑布遮住眼睛,仅凭手感换挡、踩油门,硬是把操纵杆的位置记成了肌肉记忆。
李大头则带着机械组搞起“技术革新”,给坦克加装了防滑链,在履带齿上焊了小钢片,让坦克在冰雪坡上也能站稳脚跟。
三个月后,战车三团在百灵庙演习上大放异彩,36辆坦克组成楔形冲锋阵,突破“日军防线”时,九七式坦克的炮火精准摧毁了所有预设靶标,九五式坦克则在侧翼掩护,配合得严丝合缝。
楚云飞看完演习,自言自语道:“陈师长啊,你要求组建的‘草原猎豹’,我算是帮你练成了!”
归绥城的城墙根下,郭景云正弯腰检查铁丝网的固定桩,独立十三团的士兵们正沿着城墙内侧挖战壕,铁锹碰撞冻土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给古城敲打着节拍。
他手里的布防图上,归绥城被圈成个菱形,四个角上标注着“重炮位”,城外的草原上则密密麻麻插着小红旗——那是骑兵团的巡逻路线。
“报告团长!骑兵三团的人到了,在东门待命。”通信兵递来份电报,上面盖着骑兵三团的红章。
郭景云展开电报,眉头微微舒展:“让他们先去草料场卸马,今晚的岗哨由他们接,告诉弟兄们,换岗时把巡逻日志写详细点,特别是小鬼子的散骑兵可能出没的沙窝子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