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死的体验绝对算不上是多么愉快,除开对某个被神性侵蚀过深的人来说,不死不灭的身躯成为了他的底气,同时也掠夺了他人的意志。
【混沌】的行者本就可以在【混沌】中来去自如,空间的距离,时间的偏差,在【混沌】中根本没有意义,然而坠落的【秩序】就像在【混沌】当中点亮了一盏明灯,一个眨眼的时间都不到,芙拉就突兀地出现在了琪亚娜的身边。
少女因为痛苦和恐惧而倒地不起,毕竟是混沌行者舍身制造的爆炸,一个连【秩序】的门槛都没有踏入的黄毛丫头想要抵抗还是太过勉强。
但……现在的芙拉什么也听不见,他全身心都沉浸在疼痛的快感中,神性赋予了他不灭的身躯,而残留的人性让他贪恋着人类的情感与美好。
“站起来!”
芙拉伸手朝着她的脑袋抓去,【混沌】在他的手掌上汇聚成彩色的利爪,话语中带着的胁迫之意,就像琪亚娜再不如他所愿起身,他便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样。
而就在这时,他的手掌忽然被一只虚幻的手抓住,当他屏息凝神时,却无论怎样也无法挣脱那道幻影。
“人性,不是怪物能够贪恋的情感。”
那道幻影毫无预兆地给芙拉脸上来了一拳,拳头粉碎了他的颅骨,秩序之光灼烧着他的皮肤和血肉,也就在这段时间里,幻影涌入了琪亚娜的体内,她的身上迅速发生了某种变化。
白金色的圣骑士装甲在琪亚娜的体外显现,却并没有【秩序】应有的协调有序,跪倒在地的少女顽强地站了起来,只不过,透过【混沌】的视角,她体内的意识却不只有一个。
“平时在无意中汲取的力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凝聚成意识,这也是命运吗?”
“[双生]……”
直到现在,芙拉终于确定了,他的对手不只是琪亚娜,准确来说应该是【秩序】,是她和那个不断逃避和否定的自己。
当【秩序】的金瞳睁开时,一阵凛冽的寒风划过芙拉的身边,眨眼间,“琪亚娜”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甩了甩剑身上的血液。
如虚树般的剑痕烙印在芙拉的胸前,就像是对他背弃信仰的鄙夷,而后,深渊的奈落猛地回拨,和炽烈的刀刃再度碰撞,发出的空灵脆响宛若银铃,并没有兵刃应有的火热。
“连伙伴都不再相信的你,已经背弃了自己原本的道路。”
“从来都不是神主抛弃了你,而是你背弃了【秩序】。”
“你——配不上神主的恩泽。”
突然间,那双【秩序】的金瞳又转变成了海洋的蓝色,琪亚娜的拳头贯穿了芙拉的胸膛,拔出来时还攥着一颗黯然失色的虚无之种。
被再次剥夺了自己的东西后,愤怒冲上了芙拉的大脑,可迎面而来的回旋踢却让他飞出去万米,差点掉出这片混沌所能覆盖的边界。
而身处原位的琪亚娜,看着手中高举的那颗核心,眼神里只有迷茫,她鬼使神差地从芙拉体内掏出来的这颗核心,此刻却对她有着一种莫名的吸引,本能也催促着她,让她吞下这颗核心,拥抱真正的【秩序】。
于是,她便这样做了。
核心伴随着力量的到来,如此,【秩序】的太阳终于绽放出了它应有的光辉,与【混沌】分庭抗衡,而那座教堂也褪去了神圣的色彩,只剩下一片空无的白。
而在芙拉察觉不到的地方,源自圣女的灵魂碎片,于此终于合璧,这份由【起源】最纯粹的神力灌溉,超越诸神的天赋终于得以完善。
“咚咚——”
聆听着胸腔中异常用力的心跳,琪亚娜已经猜到了它的来源,因为,她曾经感受过一模一样的心跳声。
“这次,换我来拯救你了。”
【秩序】的剑阵在芙拉的脚下升起,无数审判的飞剑干扰着芙拉的视线和判断,而琪亚娜虔诚地合拢了双手,虚树的骸骨不断从周围涌出,他们虽是没有意识的幻影,但目标都只有一个。
贪婪之心给予了她无限的力量,甚至能够让她打造出和奈落一模一样的神器,除了没有【混沌】的意识寄居其中,眼下,它就是无比适合琪亚娜的兵刃。
虚树的骸骨无法有效阻拦芙拉,所谓剑阵,阵眼在他的眼中也无所遁形,【混沌】的气息倾泻而出,瞬间淹没了身边的所有骸骨,而芙拉也落在了阵眼的上方,手指勾起,【秩序】的阵眼就落入了他的掌中,被蛮横的力量彻底粉碎。
【混沌】的星辰于天空坠落,星辰上还在演绎着万物湮灭的一幕,哪怕所有生命归于凋零,毁灭依旧没有停止,直至星辰粉碎自我,保持着最后即将爆发的姿态来到了琪亚娜的面前。
能够如此近的距离观测到星辰陨灭,或许算得上是一件幸事,但琪亚娜的注意可不在此,她紧握着手中的刀刃,向上抬起的时候,面前正在崩坏的星辰也陷入了静止,随后,【混沌】褪去,【秩序】重归大地,经过岁月的演变,那里又重新变得一片生机勃勃。
【混沌】依旧不死心,借助了身后失去了生机的无数藏品,奈落朝着【秩序】挥出一道分隔天地的光刃,银河破碎,群星俱灭,身处【混沌】,这些还未被销毁的藏品也发挥了它们最后的价值。
而琪亚娜手中的剑刃变幻,不一会儿转变成一把金色的猎枪,锋利的刀刃依旧尚存,只是两块黑漆漆的洞口看起来更为世俗惊骇。
装甲在背后变出了外置的能量收集转换装置,暴食的漩涡嵌在了装置的中心,寄宿在琪亚娜体内,同时也是诞生不过多久的意识,主动将自己投入了熔炉,化作了万千养料的一部分。
暴怒的光翼悬浮在琪亚娜的身后,帮助她在面前灭世的剑气当前保持平衡和冷静,而在光翼的背后,站着深知已经无法参与这场胜负中的伙伴们。
而她们能够做到的最后一件事,那就是将贡献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意志融入其中,成为彻底粉碎芙拉绝望与胆怯的子弹。
于此,所有人一起齐声道:
“光翼——”
“展开!”
【秩序】的子弹贯穿了银河,击碎了【混沌】的刀芒,也彻底粉碎了芙拉的骄傲和怯懦。
那道栖息于阴暗角落的人影,他的意志已经饱经风霜,在绝望中耗尽了涅盘重生的心力,而当他真正见证到曙光来临,也依旧会为了追寻光芒而再度迈出脚步。
然而,阻挡在他面前的还有一道难关。
“奈亚拉托提普!”
身为【混沌】的神明,纵然寄宿在刀刃之中的只是一道仅有半神的残缺意识,但祂依旧放不下自己的骄傲,祂极度自负,自负到根本没有把渺小的人类放在眼里,却忘了那张真正的神座上早就另有其人。
[你会后悔的!]
芙拉此刻也无心再去鄙夷【混沌】的负隅顽抗,此刻,两道身影齐齐抬头望向这片心灵的天空,在他们的视线中,一点金芒正在逐渐放大。
并且,耳边仿佛还响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帝剑——”
芙拉脸上的希冀瞬间转变为惊惧,这下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琪亚娜为了防止他再耍什么阴谋诡计,甚至搬出了【秩序】最后的杀手锏。
但帝剑来临,哪怕暗能将迎来彻底湮灭的命运,作为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如今还是背弃了信仰的【混沌】行者,芙拉没有能够活下来的把握。
[小剑胚子,让我们拭目以待吧,究竟是谁能够笑到最后。]
[命运,特别是老家伙框定的既定,从来都只有一个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