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牵着女儿沈意好行至鱼闰惜面前,鱼闰惜听闻动静,眼皮都没动一下,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小指,以为是沈执,下意识地便想甩开,一下察觉到不对劲,立刻侧首去看。
握着她手的,是一个十分可爱的幼儿,女童小脸粉雕玉琢,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她,不用多想,这定是她的女儿沈意好。
鱼闰惜的心猛地一揪,满心酸楚,却硬生生挤出一副冷漠的表情,她轻轻甩开小女孩握着她的手,旋即从凳子上缓缓起身,背向她。
沈意好觉得鱼闰惜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便主动上前亲近,可没想到,眼前的女人似乎并不喜欢她。
她哭丧着脸,小跑回到沈执身边,紧紧抱住了沈执的腿,稚嫩的童音带着一丝哭腔:“父王,娘亲好像不喜欢绵绵。”
闻此言,鱼闰惜只觉心口一阵揪心的疼,瞬时红了眼眶。
她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不仅学会走路,说起话来也字字清晰。
看着如此惹人怜爱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
毕竟,她心里十分清楚,沈执如此,是想利用他们的女儿来牵制自己。
“你真这么狠心,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在乎了吗?”沈执质问道。
鱼闰惜冷冷回应:“是又如何?我说过,不会承认她的。”
沈意好被现场凝重又怪异的气氛吓得哭出声来,沈执见此,连忙唤来下人,将女儿绵绵带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执再度开口:“锁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你回卫国,事到如今,绝非你想走,便能抽身离去。”
他试图换一种方式劝说鱼闰惜。
“我不许你返回卫国,不仅仅是想跟你在一起这么简单,还因为,你的存在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若让你返回卫国,日后必会给我们大景带来无穷祸患。”
“谬论!莫非仅凭我一人之力,就能对大景产生威胁?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你心里清楚,何须我再多言?我并非是想借此来威胁你,只是想让你知晓,我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让你留在大景。”沈执从身后抱住了鱼闰惜。
“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若我非要留下你呢?于情,你是绵绵的母亲,我绝不允许你跟别人在一起。
于理,你应当为你往昔所行之事付出代价,倾尽心力为我大景效力,以赎清此前犯下的过错。
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放你回卫国。”
“你不如杀了我来的实在。”
“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鱼闰惜一把揎开沈执环抱着自己的手,转身面对沈执:“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放过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吧。”
说罢,鱼闰惜随即拔下头上的发簪,直直刺向沈执胸口。
沈执有所反应,却没有躲闪,胸口伤处的疼痛,让他拧紧了眉头,那清润阴郁的眼眸充斥着哀伤之色,“你就这么恨我?”
“我当然恨……”鱼闰惜双眸泪如泉涌,盈盈泪光中满是悲戚,声线里裹挟着蚀骨穿心的怨恨。
“沈恪怀,我恨你!恨不得你去死!去死!”
沈执抿了抿唇,艰难地吐出话语:“为了绵绵,留下来可好?我知道你只是装作不在意她,绵绵需要母亲的陪伴。”
鱼闰惜攥着簪子的手不受控地战栗着,终究没能狠下心,使出那足以致命的力道,伤口扎得不深,她手一松,簪子“哐当”一下就掉在地上。
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是一个好妻子。
他们的女儿绵绵已记事,能看得出来,她被教养的很好,且很依赖沈执。
沈执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然也活不了,若他们都不在了,他们的女儿绵绵怎么办?
沈执眼眶泛红,眸中满是悲伤,却又藏着化不开的柔情,他紧紧攥住鱼闰惜的柔荑,声音低沉暗哑:“锁锁,我的心好痛。
你曾经爱我,如今轻而易举地便放下了,可我却陷在里面,无法自拔。”
鱼闰惜缄默许久,带着哭腔的颤音从她唇齿间溢出:“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从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事情已然发生,无法挽回,余生就让我弥补你好吗?”
“你放过我,我可以既往不咎,这既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可我无法做到看着你与旁人双宿双栖,你就当可怜我吧。”言罢,沈执强忍着伤口带来的痛,长臂一揽,将鱼闰惜紧紧拥入怀中。
“我……绝不会爱你!”
“我不介意,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你真的……可怜又可悲。”
鱼闰惜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似是嘲笑沈执的痴情,又似嘲笑自己就像一颗被命运随意拨弄的棋子,每逢以为能挣脱泥淖,却总在下一刻被无情拉回原点。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待她?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暮色渐沉,临近傍晚时分,沈执将女儿沈意好交给鱼闰惜,独自离开了。
他知晓鱼闰惜正在气头上,不想再惹怒她,否则,若是一味如此,只会让鱼闰惜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