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芳乐宫内烛火摇曳,方以绵伺候沈拓就寝。
沈拓自打见完鱼闰惜,便一直愁容满面,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就连晚膳也只草草吃了几口,显然,他心中正为下午发生的事发愁。
方以绵纤纤素手缓缓搭上沈拓的肩头,用恰到好处的力度揉捏着,温声细语地宽慰道:“陛下,您莫要为此事忧心,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方以绵陪伴沈拓数载春秋,极其受沈拓宠爱,私下里,方以绵也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想法。
沈拓闻言,长长叹了口气:“朕就这么两个儿子,偏偏就出了这档子事。
下午宫人传话,这两小子在东宫门口打起来了,敬为应已知晓此事,朕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终究是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陛下何不顺其自然?”
“爱妃此言何意?”
方以绵指尖动作忽地一滞,力道也随之轻缓下来,她未急于吐露心中所思,而是反问:“陛下要如何处理此事?”
沈拓沉声道:“这两小子定然动不了,如此,只能向鱼家女下手了。”
“陛下,闰惜生父在世之时,对您忠心耿耿、尽心竭力,您若这般行事,一旦被旁人知晓,怕会让人寒心,还望陛下三思。”
“朕何尝不知,难不成朕要对自己的儿下手?”
“陛下,太子定已见过闰惜,也正因如此,太子和王爷才大打出手。
事情已非除掉闰惜便能解决,兄弟俩该闹还得闹,甚至很有可能与陛下离心,于大家无一点益处,陛下万不可如此行事。”方以绵劝道。
“可朕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能让这两小子停止这场闹剧,此事一旦传扬出去,皇家颜面何存?”
“如今闰惜腹中已有身孕,那可是陛下您的孙儿,陛下不顾及闰惜,难不成还不顾及您的孙儿?”
“唉~早知如此,朕当初就不该同意那鱼家女进门。”沈拓懊悔道。
“闰惜是太子妃,这王爷都还惦记,更何况是旁人?
事情已然发生,后悔也无用,既然此事还未传扬出去,那便不算糟糕。”
“那依爱妃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
“妾愚昧,只晓得,无论闰惜是太子妃,还是宁王妃,诞下的孩子都是您的亲孙,既影响不到陛下,陛下何不将错就错?”
“可那是敬畏的太子妃,如何能将错就错。”
“太子妃在东宫好好待着呢,旁人谁会知她们是同一人?就如王爷所言,闰惜和鱼琐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这……”
“倘若闰惜回到太子身边,即便太子钟情闰惜,陛下觉得太子会留下她腹中胎儿?”
…………
“兄弟二人都尚未为皇家开枝散叶,现今闰惜好不容易怀了孩子,陛下还要亲手将您孙儿送走?
将错就错,才能保全皇家颜面,留下您的孙。”
“敬为如何会就此罢休,非得搅个天翻地覆不可。”
“妾希望陛下莫要插手此事,倘若他们要闹开,陛下再以闰惜性命要挟。
太子和王爷既然在意闰惜,便不会将她置于险地,料他们也不会轻举妄动。”
沈拓闻言,眉头渐渐舒展了几分,觉得方以绵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反正陛下您无论怎么做,都会有一人不满意,妾劝陛下还是以大局为重。”
“也罢,谁让朕就这么两个儿子,若朕多生几个,哪能……唉……”沈拓长叹一声。
“是妾的错,至今未给陛下诞下皇嗣。”方以绵压低嗓音,语气带着一丝自责。
“不怪爱妃。”
沈拓微微凝起眉头,陷入沉思,当年,他心疼铃兰生育艰辛,不忍再让她承受那份痛苦,便暗中使用了秘药。
可谁能料到,竟不小心伤了根本,此后,即便他后宫佳丽如云,却始终没有一人传出有孕的消息。
年轻时,他未曾意识到开枝散叶对于皇室的重要性,如今岁数渐长,回首往事,心中满是懊悔。
然而,若时光倒流,再回到当年,他或许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思及此,他不禁黯然神伤,想不到,他的两个儿子,性子竟比他还要执拗。
“陛下,夜深了,早些歇息吧。”
沈拓抬眸凝视着方以绵的面庞,目光有一瞬的怔忡,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故人的音容笑貌,心中五味杂陈。
东宫
书房内,沈觊吩咐完手下各项事务,独留下侍卫苏博。
“殿下,可还有别的事要吩咐?”苏博恭敬地问道。
“此前我父皇寻来的那个,与太子妃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叫什么名来着?”
“殿下说的可是……覃好好?”苏博回忆了一番,小声回应道。
“对!就是她!模样虽只肖似几分,但身份倒也合适,你速速去把她给我找来。”
“是,殿下。”苏博领命,快步退出了书房。
沈觊手握瓷杯,行至窗前,望着窗外高悬天际的那轮明月,思绪万千。
想起之前得到鱼闰惜在陵王府的消息,不由感到困惑,消息是真的无疑,鱼闰惜此前在陵王府,是如何与沈执扯上关系的呢?
难不成沈执一直都知道鱼闰惜的下落?
沈觊不禁开始细细回想鱼闰惜往昔与沈执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在他眼中,他们二人虽是同窗,见面的次数却并不多,且鱼闰惜每次提及沈执,言语间都透着对他的厌烦,还曾提醒自己要防着沈执。
如此看来,鱼闰惜失踪一定同沈执有关。
想到此,他愁眉更紧了几分,当时,为何就没有多留个心眼呢?
鱼闰惜是他的太子妃,无论如何,都要回到他身边,让他眼睁睁看着她与旁人在一起,他绝对做不到!
沈觊握着瓷杯的手越攥越紧,突然,猛地发力,将瓷杯狠狠摔在地上,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瓷杯瞬间四分五裂。
他咬着牙,眼中满是恨意,“沈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