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大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沈执难得不再拘着她去寻旧识,鱼闰惜赶忙动身去寻常夕,待她来到往昔那间当铺,但见门庭已易,招牌换新,以为店铺已转手他人,便向新掌柜打听常夕之事。
掌柜未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询问她的名字,得知她姓鱼后,立刻带着她前往常夕现今的住所。
途中,鱼闰惜了解到,新掌柜名叫李岩,从李岩口中得知,他并非当铺真正的掌柜,只是受主家委托打理店铺事务,而他的主家,正是常夕夫妇。
如今的常夕夫妇在京城是颇有名气的商人,他们名下铺业林立,终日事务繁杂,根本无暇顾及当铺,念及鱼闰惜归来或许寻他们不着,这才一直将那间当铺留存。
李岩引着鱼闰惜行至温府大门前,旋即匆匆趋步上前,与守在门口的仆役低声说了几句。
那仆役也不曾入内禀报,径直领着鱼闰惜入了府中。
彼时,常夕正与两个孩子在后院闲逛,乍闻鱼闰惜到访之讯,立马撇下孩子往客堂赶。
二人甫一照面,千言万语皆哽在喉间,原以为此生再无相见之期,过往的种种回忆涌上心头,悲从中来,抱在一起痛哭失声。
诉尽万般难事,两人心绪逐渐平复,谈论起了近况。
鱼闰惜听闻常夕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与温彦亭恩爱和睦,生活富足无忧,诸事顺意,为此感到欣慰。
而常夕得知鱼闰惜此刻处境艰难,当即表示愿助她脱身。
然而鱼闰惜深知此事凶险,唯恐牵连常夕一家,婉拒了她的好意。
常夕满心无奈,她如今安稳无忧的生活,得益于鱼闰惜当年的慷慨照拂,即便当下家境殷实,面对权贵依然束手无策,力不从心。
相聚时间总是这般短暂,鱼闰惜不敢在温府久留,日落时分,本欲离去,常夕再三相邀,盛情难却,便留在温府用了晚膳。
临别之际,常夕自房中取出一串钥匙,交给鱼闰惜。
这些年卖马售纸所得营收,因账目繁杂、银钱众多,府中实在难以容纳,于是常夕购置了一处宅院,专门用来存放这些财物。
真可谓“无心插柳柳成荫”,鱼闰惜未曾想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能收获如此丰厚的财富。
念及自身能得此财富,其中少不了常夕夫妇二人的功劳,鱼闰惜提出要与他们分成,却被常夕婉言谢绝。
只因他们那份账目早已清算妥当,在常夕看来,无论盈利几何,自己始终只取应得之份,绝不妄图更多。
更何况,鱼闰惜昔日对她有恩,帮忙保管这些财富,本就是分内之事,鱼闰惜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
鱼闰惜在宁王府吃穿不愁,生活富足,本就不为钱财所忧,此刻,只觉得人生最难的并非囊中羞涩,而是钱财盈余却无处花。
想着自己此时虽用不上这些钱,但未来难料,或有急需之时,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全权委托常夕管理这笔财富。
毕竟在此地,她也找不出比常夕更值得托付信任之人了。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将天地染成一片暖橙,鱼闰惜与常夕执手相看,满是不舍,终是洒泪而别。
十一月末
鱼闰惜不日将与沈执完婚,她提出前往父亲鱼焘的墓前祭拜凭吊,以寄哀思。
沈执应允,带着她去了鱼焘墓前,在那里,他向鱼闰惜吐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实情。
沈拓登基后,为稳固自身权势、打压沈锵一党,下诏为含冤而死的林晁先平反,命人重新彻查当年文帝中毒暴毙一案。
此前,所有证据皆指向沈锵,可深入调查后,办案之人惊觉,沈锵与这桩大案并无半分瓜葛。
真正的幕后主使是成王沈赜与霍皇后二人,而这背后隐情令人咋舌。
霍皇后未入宫前,与成王沈赜相互倾心,两人情投意合,奈何命运弄人,霍皇后因家族利益被迫入宫,入宫后,二人旧情难忘,仍暗中往来。
霍皇后诞下皇子后,妄图效仿董太后临朝听政,掌控朝中大权,遂与成王沈赜勾结,设计毒害沈砚。
起初,二人本欲随意寻一替罪羊,掩盖此等滔天罪行,彼时贪污一案,林晁先触及成王利益,对其构成巨大威胁。
二人遂心生一计,欲借刀杀人,暗中精心伪造证据,将毒杀沈砚之事嫁祸于林晁先,又巧妙地将线索指向沈锵,实现一石三鸟之计。
幼帝沈樊崩殂后,太皇太后重掌权柄,暗遣密探,彻查中宫,霍皇后与成王私相往来之事败露。
及至沈拓登基,再度彻查旧案,发觉两人牵涉其中,循线深挖,终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此案了结后,沈拓念及诸臣忠心追随之情,为慰其心、固其志,特颁下谕旨,为昔年因是案而无端蒙冤、清誉受损的鱼焘昭雪洗冤,复其清名,还其清白之躯,以彰圣德,昭示公道。
“爹、娘,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瞧你们。”
鱼闰惜跪在鱼焘墓前,泪如雨下,她颤抖着抬起手,抚上那冰冷的墓碑,那斑驳的碑面上镌刻着逝去家人的名字。
“都怪女儿,若不是因我这女儿,你们何至于遭此牵连!”
忆及沈执曾与她提及沈锵回京且官复大将军一职的消息,心中痛恨至极。
当年两党争斗激烈,她的父亲无辜遭难,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
而如今他们这些人,轻描淡写地便握手言和了。
沈执清楚鱼闰惜心中的痛,耐心地向她解释事情缘由。
往昔,卫国鲸吞凉、柔二邦,疆域渐广,势力日渐强盛。
于景国而言,如芒在背,利害攸关,景国决意兴师讨伐,自此卫、景二邦兵戈相向。
卫军锐不可当,景军与之交锋,节节败退,大势尽失,为求自保,景国不得不遣使求援。
朝堂之上,大臣们纷纷上书谏言,极力举荐沈锵出兵救援,从大局考量,沈锵确实是最佳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