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市上人头攒动,热闹喧嚣,一片繁华之景。
日头逐渐攀高,气温也随之变得燥热,鱼闰惜逛得双腿发软,寻了一处相对静谧的茶肆小憩。
晌午,天空骤然下起倾盆大雨,待到午后,雨过天晴,鱼闰惜一行人从茶肆走出。
刚经历一场雨的洗礼,街道湿漉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与上午相比,此刻的街道冷清不少。
沈觊向来对逛街兴致缺缺,一路上显得心不在焉,鱼闰惜见状,觉得他这般很无趣,便拉过月儿和珠儿两个丫鬟,一同继续闲逛。
两个丫鬟脸上带着几分拘谨,又不好拂了鱼闰惜的兴致,只能依着她。
一路上,她们走走停停,忽然间,鱼闰惜的视线被前方的铺子吸引。
只见铺子里坐着一位相士,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衫,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眉眼间透着一股灵动之气,模样十分年轻,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
鱼闰惜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好奇,快步走上前,问道:“这位大哥,瞧你年纪轻轻,怎就投身这营生了?”
青年相士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说道:“做这还得看年龄不成?”
鱼闰惜心中的好奇愈发浓烈,想让那相士给自己算算。
跟在后头的沈觊见状,好奇地凑了过来:“闰惜,他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真本事?”
青年相士也不恼怒,只是笑着回应:“此言差矣,这儿的人可都知晓我的本事,算不准,我不收你分文便是。”
鱼闰惜在青年相士对面坐下,“好啊,算不准,我可不会给你钱。”
“其实第一眼见到夫人,我便瞧出,夫人有大富大贵之相。”
鱼闰惜对此类言辞早已司空见惯,打趣道:“有多贵?”
“夫人乃天生凤命,与夫人相伴之男子,皆是人中翘楚。
日后所育之子,若得天时地利人和,或可继承大统,成就一番帝业。”
沈觊闻言,为之一愣,瞥了一眼鱼闰惜身侧的两个婢子,月儿与珠儿心领神会,赶忙退后几步回避。
青年相士继续说道:“夫人此生,历经数段姻缘,虽荣华加身,然常身不由己。”
刹那间,空气仿若凝滞,鱼闰惜面色微变,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沈觊厉声道:“休要胡言乱语,我看你不过是见我家夫人衣着光鲜,信口胡诌罢了。”
青年相士笑而不语,鱼闰惜亦不再追问,起身欲走。
沈觊却不罢休,坐了下来:“你给我算算,若不准,我叫人掀了你的摊子。”
青年相士不慌不忙,只道:“我一日仅算一人。”
“你是编不下去了?”沈觊眉头紧蹙,言道。
青年相士起身准备收摊,鱼闰惜见此,便命下人付了那青年银两,随后离去。
下午,日头缓缓西沉,光芒渐弱,微风悠悠地轻拂而过,驱散了那股令人烦闷的燥热。
鱼闰惜与沈觊来到郊外河畔垂钓。
刚一到那,便碰见了之前那位青年相士。
鱼闰惜面露惊讶,快步上前:“是你?先生也是来钓鱼的?”
见那青年手持鱼竿,鱼闰惜顿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便改口说道:“可有钓到鱼?”
青年相士淡淡应答:“当然有,好几条呢。”
沈觊目及此景,眉间微蹙,显出不悦之色,携鱼闰惜至一旁落座。
时光悄然流逝,鱼闰惜在河边守了许久,却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反观身旁那位青年,鱼竿频繁起落,一条又一条的鱼儿接连上钩,收获满满。
鱼闰惜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怎么钓的?”
青年从容一笑,毫不吝啬地分享起自己的钓鱼经验和技巧。
随后,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起来。
鱼闰惜得知,青年名唤陈禅,少年时求索无门,四处碰壁,饱经沧桑,深感世风日下,不愿再卷入这乱世纷争,仅以占卜之术打发时日。
起初,沈觊尚能插上几句话,搭搭腔,时间一长,两人交谈的话题愈发深奥,聊得忘乎所以,全然将一旁的沈觊抛诸脑后。
沈觊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心中虽满是烦闷,却又不便出言打断。
傍晚时分,天色渐暗,青年收起钓竿回家,鱼闰惜一行人也准备离开。
沈觊生了一下午闷气,待那青年离开后,面色凝重,阴阳怪气地说:“你方才怎的还问人家姓名?莫非是想与他结交?
我绝不允许你与其他男子有任何往来,你以后不许跟男子说话!”
与青年畅谈一下午,鱼闰惜察知,陈禅出类拔萃,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
她微微一笑:“此人不凡,我瞧他今日并非真的只算一卦,说不定他是瞧出了你的身份,不想得罪你,故意避开呢。”
“真的?”沈觊陷入沉思,觉得鱼闰惜所言似乎有几分道理。
“这等人才可不能错过。”
“你想让我收下他?”
鱼闰惜点点头:“不过……他未必肯涉这纷繁尘世,不如你找个时间登门拜访?”
“我?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沈觊不屑地说道。
“错过这般人,那可是你的损失,我瞧……或许他才是你口中能以一当三之人。”
沈觊眉头微皱,沉思须臾,侧首对身旁的侍卫苏博沉声道:“你速去打探一下,那人究竟是何身份,家居何处。”
“是。”
数日后
游玩归来,鱼闰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待在东宫。
听闻沈拓身体抱恙,她心中忧虑重重,倘若沈拓有什么不测,朝廷局势必将陷入动荡。
而她处境更是艰难,难料沈拓会不会在临终之际,想着将她除掉,以防两个儿子因她而起争执、反目成仇。
这般忧思缠绕数日,她心境渐渐归于平和。
细细想来,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自此,她再未为此事忧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