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悄然降临,鱼闰惜将女儿沈芙蓉托付给乳母后,欲前往书房撰写书稿。
途中,恰好遇见来寻她的沈觊,沈觊不由分说地拉着她一同去了自己的书房。
近段时间,沈拓卧病在床,将诸多朝政要务交由沈觊来处理,沈觊为此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去打扰鱼闰惜。
今夜,沈觊对鱼闰惜思念难耐,便硬拉着她来书房,让她陪伴自己。
处理完手头一小段事务后,沈觊停下手中的活儿,抬眸望向鱼闰惜。
鱼闰惜专注于手中的事务,丝毫未察觉沈觊在看她。
沈觊默默注目良久,终是按耐不住上前。
“闰惜,你在忙什么?”
说话的工夫,沈觊踱步至鱼闰惜身侧的位置坐下,顺势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
见鱼闰惜不搭理自己,他故意去蹭她的面颊。
鱼闰惜被他扰得停下手中事务,想起陈禅的事,开口问道:“前些日子你外出,是去见陈大哥?”
“没错,此人可真是难对付。”
鱼闰惜垂下眼眸,果然如她所料,陈禅不会轻易答应。
“那他……”
“他这般不识好歹,我原本想放弃,不过……他确是不可多得之才,所以……”
“他同意了?”
“自然,我是什么人?”
“我想问问,你是怎么让他同意的?”鱼闰惜好奇问道。
沈觊嘴唇动了动,却欲言又止,他当然不会将自己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甚至威逼利诱的行径,告知鱼闰惜。
“我可是太子,能为我效力,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鱼闰惜被逗笑了,见沈觊这副模样,不用想也能猜到,他肯定是靠那张厚脸皮才让陈禅点了头。
九月初
沈拓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朝堂中的大小事务皆由沈觊代为处理,沈觊整日忙得焦头烂额,总在夜深人静时拖着疲惫的身躯归来。
夜晚,鱼闰惜一觉醒来,发现沈觊还未归来,直接披衣起身,欲前往书房寻他。
巧的是,沈觊恰好在此时推门而入。
见鱼闰惜还未就寝,沈觊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闰惜,你怎么还没睡?”
“才睡醒。”
鱼闰惜轻步上前,为沈觊宽衣解带,随后上了榻。
夜色深沉,四周静谧,两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父皇的身子最近病得愈发严重了,太医那边怎么说?”鱼闰惜问道。
沈觊叹息一声,眉宇间满是忧虑:“难说。”
是日,沈拓趁沈觊暂离之际,传召鱼闰惜觐见。
鱼闰惜早有预料,竟比自己预想中还要镇定。
寝殿内,沈拓虚弱地躺在榻上,强撑着身体缓缓坐起。
鱼闰惜步履从容地迈入殿中,环顾寝殿四周,殿中只有一位贴身太监,连方以绵也不在。
抬眼间,见沈拓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眸中不禁掠过一抹惊诧之色。
想他患病不过短短几月,竟已憔悴至此,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她神色淡淡,向沈拓行礼道:“臣媳拜见父皇。”
一路走来,历经无数波折坎坷,于沈家兄弟之间辗转徘徊,深陷这复杂的权力斗争漩涡,她已然心力交瘁。
此刻,她仿佛得到了解脱,竟比任何时候都要从容。
沈拓不徐不急地开口:“瞧你这般淡定,是料到朕会召见你?”
鱼闰惜从容一笑,直视着沈拓。
如今,除了孩子,她已没什么牵挂,沈拓不会对自己亲孙儿下手,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不知父皇召见臣媳所为何事?”
“咳咳……”沈拓一阵剧烈咳嗽,面色涨得通红,许久方缓过气来。
他气息微弱,声音带着几分虚浮,问道:“你既能料到朕会召见你,想必也能猜出朕所为何事吧?”
“臣媳愚钝。”
“朕的两个皇子被你迷惑,朕该治你的罪!”
…………
“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
“父皇欲杀臣媳,何需借口?”
“看来你是不怕死。”
鱼闰惜淡然回应:“臣媳自然怕死,只是,父皇既已认定臣媳有罪,臣媳所言,亦无足轻重。”
沈拓轻吐一口浊气,缓缓言道:“此前,朕确有取你性命之意,可朕亦清楚,即便无你,那两小子亦不会善罢甘休,时至今日,杀你,亦无甚作用。”
鱼闰惜眼眸微动,面上浮现一抹惊愕之色。
终于不再装糊涂了吗?
“你应当很恨朕吧?”
她怎能不恨?
鱼闰惜面沉似水,不卑不亢地说道:“父皇又何曾在意过臣媳的恨?”
“你父亲之事,朕彼时亦有难处,并非有意不帮。”沈拓试图解释。
鱼闰惜一愣,旋即又恢复平静的神色。
沈拓话锋一转:“敬为性子执拗,常常不听人劝告,就连他身边亲近的人,亦不敢轻易去劝。
他呀,总是固执己见,就算旁人苦口婆心地劝,也全然不当回事。
可最近,他处理事务的方式和以往大不相同,这其中想必少不了你的劝说。”
…………
“敬为能有你这样的太子妃,又听你的话,朕也就安心了。
至于执儿,朕相信你对他了解颇深,你这么聪明,应当能猜到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鱼闰惜冷言:“父皇明知让王爷留在京会带来何种后果,可您却仍赋予王爷重权,有了陵王的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警醒吗?”
“此乃无奈之举,朕深知他们兄弟二人素来不睦,日后敬为定不会轻易放过执儿,故而朕才这般行事。
且陵王需要有人去制衡约束,朕若连亲生皇子都难以托付信任,这偌大天下,朕又还能信谁?”
…………
“近来,朕的人察觉到执儿在暗中勾结宫中势力,朕心里明白,一旦朕不在了,他定然会按捺不住,有所动作。
朕实不愿见他们兄弟相残,更不愿亲自动手惩处亲子,故而朕想让你去劝劝他。”沈拓终于说出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