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家中安稳练招的感觉,简直天差地别。
他望着地上昏死的土匪,心头忽然一亮,仿佛终于懂了爹爹带他们出来游学的真正用意。
锦君上前,朝着土匪昏沉的脸又补踹了几脚,随即捡起掉落的大刀,在他四肢关节处各划了一刀——既不让他立时毙命,也断了他挣扎逃跑的可能。
她握着刀柄愣了愣,才想起先前还有一把土匪遗落的刀没捡。
转头对云升道:“看着这个,别让他醒了。”说罢,便提着刀去找另一把兵器了。
云升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锦君寻刀时,才发觉周遭的打斗早已歇了。
大哥他们正拖着几个不知死活的土匪,看模样是想将人挪到路边去。
她找到遗落的大刀,将两把刀一并捆在背上,又俯身拖起地上已然冰凉的尸体,朝着大哥那边走去。
云升见状,也歇够了力气。
他撑着铁棍站起身,一手拄棍稳住身形,另一手攥住地上土匪的胳膊,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握瑜清点完土匪人数,脸上满是喜色,当即朝着马车方向高声喊道:“爹,虎哥!你们快来看,都解决了!”
马车内的淮清早按捺不住想出来,闻言立刻跳了下去。
林大壮与秋婆婆也随后掀帘走出,目光扫过几个孩子。
林大壮将孩子们挨个打量了遍,见他们虽满脸疲惫、气息不稳,却并无大碍,心中稍定。
方才他在车里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孩子们的表现远超预期——面对比他们年长许多、手上或许沾过血的土匪,不仅没落下风,竟连重伤都没有。
至于打斗中挨上几拳几脚,在他看来,根本算不得伤。
最令他惊讶的当然实属锦君,只因锦君手下那个土匪,是当场毙命。
而不是像握瑜、怀瑾和琪夕一般,是打倒后补刀,土匪或失血过多,或因伤及要害缓缓毙命的。
锦君出手向来干脆利落,招招直击要害,林大壮看在眼里,暗自点了点头。
“不错,之后一路要继续保持。”
林大壮开口总结,随后便结合方才亲眼所见的对战细节,一一指出孩子们的优劣势,又细致叮嘱哪些地方还能做得更周全。
另一边,秋婆婆绕着地上七个土匪慢悠悠转了一圈,眼底掠过一丝惋惜:此地终究不宜久留,否则这七个匪人,倒是再好不过的练手物件。
既是作恶的土匪,喂些新药、试些针剂都无妨,当个活药人再合适不过。
方才她虽留意着全局,目光却始终偏着徒弟平平。
平平的武艺本不算出众,此番对战却半点没落下风——她将秋婆婆教的针灸识穴之法,与家中所学的拳脚功夫融在一起,每一次出拳踢腿,都精准落在土匪的制敌穴道上。
这般巧劲,纵是比她高大壮硕的匪人,也在对战中,讨不到半分好处。
后来许是见安安渐渐落了下风,平平当即摸出腰间药粉,扬手洒向那土匪,速战速决后,转身便朝安安那边赶去帮忙。
秋婆婆上前,拉过几个孩子仔细检查伤势,见多是些磕碰瘀青,便从药囊里取出几盒消肿止痛的药膏,一一分发给他们。
林大壮让孩子们先回马车歇息,自己则带着刘作为几人,将地上七个土匪的尸身再检查了一遍,确保没留下任何能辨认身份的痕迹。
随后几人合力将尸身拖进旁边的林子,干脆利落地将人首分离,这才转身折返马车。
“都坐好喽,继续出发!”
林大壮扬鞭打在马背上,车轮轱辘转动,马车缓缓驶离。
一个时辰后,一行人彻底离开了上崖岭地界,却并未停下歇息。
马车内安安和琪夕状态都不好,这是她们第一次直面生死——即便那些土匪作恶多端,可终究是活生生的人。
虽未亲手取命,可土匪身上的伤是她们留下的,眼睁睁看着人没了气息。
人死后,尸体是僵硬的,可怖的。
平平瞧出妹妹们心绪不宁,便伸手牵住两人的手,掌心的温度无声传递着安慰与支撑。
她跟着秋婆婆这几年,见过太多病患:有的伤口溃烂流脓,有的血肉模糊见骨,比这死后的景象更令人心惊。
是以这次即便沾了人命,她也只在最初有过几分不适,很快便镇定下来。
见安安与琪夕脸色仍透着几分苍白,平平握着她们的手轻声劝道:“这些人本就作恶多端,咱们这是为民除害,不必放在心上。”
锦君原在角落小憩,听见这话便睁开了眼。
她瞧着三姐、四姐紧绷的神色,眼珠一转,凑上前道:“三姐,四姐,你们别想太多——方才若是咱们打不过,倒在地上的就是咱们了!”
安安与琪夕闻言,齐齐看向小妹。
锦君见她们听进去了,又急忙补充:“爹爹出发前不就说过么?
上崖岭这群土匪,不仅劫商队,连过路百姓都不肯放过,真要是被他们抓了,哪里还会留活口!”
平平安安与琪夕听了,才恍然想起爹爹出发前确实说过这些话。
只是那时话里的凶险都还停留在耳边,没真正撞上,便也没往心里去。
这般一想,安安与琪夕心头的郁结散去不少。
她们在家时,爹爹便从不对她们遮掩外头世道的艰险,而她们心底也早有主意——绝不愿在乱世里做任人宰割的羔羊。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释然,随即同时回握了平平的手,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定:“二姐,小妹,多谢你们开导,我们懂了。”
见安安与琪夕的愁云散了,锦君顿时来了精神,凑上前手舞足蹈地讲起自己的战绩。
“姐姐们,我当时……” 锦君说着,忽然从马车暗格里抽出那两把捆好的大刀,献宝似的递到安安与琪夕面前:“你们看!这就是我从土匪那儿缴获的刀,沉是沉了点,耍着可带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