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蜜浮酥柰花,乃是昔日东京城内最常见的甜品,与南边地带的甜品不同,所谓的酥,其实是一种乳制品,先将“酥”加热到近乎融化的状态,拌入蔗浆或蜂蜜,做出白色茉莉花的造型。然后将花盛在装了蜂蜜的容器中,这样看上去就像是白白的茉莉花漂浮在黄色的蜂蜜上一样,十分美丽,味道也很可口,还有这冰酥酪,是先取了那牛乳来,将牛乳煮沸后去了奶皮子,再加入酒酿混合成酒酿汁后加热,待到果真热了之后看什么时候凝固后再蒸一会直至冷藏后,再加蜂蜜和桂花一道食用,暑热之时吃着滋味是极妙。”
安静的室内,清晰的女声便是隔着老远都听的分明,大敞的屋子里,黑压压一众女眷都是坐着,只是若细细观察,也是轻易就能发觉,虽说人是不少,可这内里,轻易就能发觉,这一众内里,绝大多数,都是武将家眷。
宫内宫外,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为谁,在宫中这地界,若果真是看不清自个的位置,没有了自个的利用价值,到头来,总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晓。
“女眷聚在一处,官家不请自来,若传出去,怕是有损官家清名。”
“爱妃来了。”
一身临安城寻常女子装扮的吴氏卸了往日惯常的天家尊贵,一身清雅的态势浑然不似天家贵眷,倒是和临安城内寻常民间女子一般无二。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先人写下这诗句,自然也不是无缘无故。
此情此景,大宋之主难得也是多了几分恍然。
金兵铁骑长驱直入东京城,从前的美好再是不存,如今这江南好风景,若果真一样被践踏,如何不是,令人扼腕。
“柳厨今日与柳娘子一道入宫,娘子在女眷处做事,官家那处,柳厨也是精心备了好物,官家若再不去,这吃食凉了,未免可惜了。”
“········”
“太后娘娘已等候贵妃多时,还望娘娘,莫要再耽搁。”
耳边幽幽一声,映入眼帘的是柳秋一张平淡的脸,顺着她背后望去,屋子里除了上首就坐的大娘娘,一众贵眷已然是黑压压起身行礼,只便是都相似的服制,那韩大将军家眷,也是难掩丽色。
只是,若是再细致些观察下来,也不难察觉她身侧一众人都是颇有默契和她保持距离。还有几个胆子大的,便是在这等时候,还不忘给她几个白眼。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在男人堆里讨生活的女人还能拼杀出一条血路来的主,自然在女人堆里,收获的从来都是“嫉恨”。
从前低贱如这梁大娘子,如今人人都说着高贵如她吴氏,又有什么差别?
想起从北地来的消息,吴氏心中也是冷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默默往那大娘娘跟前去。
连官家这等人物都少不得要入乡随俗,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北地蛮夷的魔窟却还是想要摆架子的主,便是有着血缘上的牵绊,在天家尊贵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这厢吴氏心思复杂,那厢,入目所及跟前一众菜色却是丝毫都没有动筷子意愿的大宋之主面色也是难看至极。倒是身侧侍奉的柳程依旧是不发一言只顾着在跟前侍奉布菜,浑然不觉大宋之主异样的态势,任谁瞧了,大抵都得说一句“故意”。
在场的一众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出,一眼就能瞧见是怕“惹祸上身”的态势,只消一眼便是分明。方才提溜着食盒入内的吴永心内不由得冷笑,可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上前行了礼也是将方才拿来的好物都是分类放置在大宋之主的跟前,果然,下一刻,一直是沉默的大宋之主终于是出了声,“你两个今日安排这一出,真以为朕看不清么?”
“小人不敢欺瞒官家。”
柳程躬身行了大礼,再抬首面上却依旧是坦然,“只是小人昨儿从贵人处得了这些好物,总以为不得受用,今日借花献佛,官家若不喜欢,小人一并”
“柳程,朕一路保全你到如今,若果真是你以为自个无可替代,却也是错了。”
话音刚落,大宋之主猛地摔了筷子一并碗碟都是碎裂的声响,原本还是站着的一众人皆是黑压压跪了一地,一眼扫去尽是瑟瑟发抖的态势,轻易便能察觉什么是“皇权至上”。只是,在跪了的一众人中,直挺挺站着的“始作俑者”却仿若是浑然未觉这一切是因何而起,倨傲的态势,任谁瞧着,大抵都是要忍不住说一声“不怕死”。
“官家心念亲母,孺慕之情日月可鉴,可这世上,也不是只有官家一人心念。忠言逆耳,若果真官家以为小人有错,便是杀了小人,小人也无话可说。”
“扑通!”一声跪地的柳程一派“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势,让大宋之主也是怒极返笑,看着身侧还是站定明摆着是鹤立鸡群的吴永,赵构的心内也是怒火更甚,“你这老东西,还不将这蠢物一道拉扯下去!”
“是,官家!”
不由分说拉扯着柳程就走,丝毫都不介意一路狼狈被人瞧见的吴永,明晃晃的仗势欺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是人尽皆知。
人人都说吴氏妖媚惑主,连带着自个的家眷也是跟着“狗仗人势”。可这天下女人再如何,若没有自个郎君在背后撑腰,再如何厉害,也少不得轻易就能被人拉扯下。
“梁大娘子一人在此,是终于忍受不得,被人排挤了?”
“臣妇参见娘娘!”
默默转身,梁红玉头也没抬便是躬身行了礼,吴氏嗤笑出声,“大娘娘那屋子里头一派乌烟瘴气,本宫待着也是无趣,梁大娘子若情愿,不若与本宫一道回自个屋子里头坐坐?”
“娘娘厚爱,这梁大娘子一人怕是受不住,不若让妾身一并受了来,也是恩泽。”
“王大娘子,是你。”
仿若从天而降的貌美妇人让吴氏的面色终于变了,可不请自来的妇人却只是躬身行了礼,再抬首面上也是不容推拒,“臣妇一路千辛万苦从北地回了这临安城,想来娘娘,定也是想听闻北地处,到底是有何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