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侧过脸,打量着目视前方正在开车的贾勇说:“你考虑问题很周到,这样非常好。这个事情你只要下了决心,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你放心吧。”
贾勇暗自琢磨,陈先生说的剩下的事是什么事呢?
陈先生问:“你还在想熊小姐的事情吗?”
贾勇满不在乎地说:“早不想了。”
陈先生安慰贾勇说:“想也正常。你跟她的事情要是成了。起码不用再为长期居留身份操心了。”
贾勇自暴自弃地说:“解决工作居留的事情对我来说最现实。把这个事情想明白了,随便找一个人做个结婚手续就完了。”
陈先生指点道:“你可别把巴西的移民局当傻子。随便找个人结婚是很容易被戳穿的。你刚才说的那个老周,他的事将来肯定被戳穿。别说巴西移民局来查他,就是华人圈子里,有人见他挣了钱,也会往外捅的。
“那个老周自己应该很明白,他挣得就是这个钱。通过他办移民的人也很明白,他们都是不计较名誉的。可你不行。你要在这里做正经生意,你不能有任何个人品行上的瑕疵。让人家为这种事对你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你还怎么做生意?”
贾勇无可奈何地说:“那也得冒险一试啊。”
陈先生帮贾勇分析说:“移民局会把你和结婚对象分别盘问。了解你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肯做这种事的巴西本地人,都是又老又丑,问都不用问就让警察看穿了。既便找一个年龄品貌相当的,你要花不少的钱,你们还要在一起接受长时间的培训,要讲你们的恋爱故事,生活细节。会给你们用测谎仪的。培训的复杂程度堪比培养一个间谍。”
贾勇长叹一口气,一副走投无路的样子。
陈先生说:“这个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是你和阿德丽亚娜结婚。”
贾勇惊得猛地踩了一脚刹车。高速公路上顿时响起一连串刺耳的急车声。
陈先生大喊:“走啊!高速路不能停车。你不要命了吗?!”
贾勇如梦初醒,猛地轰了一脚油门,汽车向前狂奔起来。
那一脚刹车以后,贾勇和陈先生渐渐地从惊险中平静下来,但他们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还是陈先生打破了沉默,问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贾勇把车速降下来,顾虑地说道:“我无所谓,我都准备接受移民局问询了。可阿德丽亚娜还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她是个姑娘,她没有结过婚。有了这样的婚史,她将来怎么办。跟她未来的丈夫说,她是为了帮忙跟一个人结过婚的吗?”
陈先生说:“你和阿德丽亚娜结婚也要接受移民局问询的。可是,你们俩彼此熟悉啊。你是外籍,她是华裔,你们在一起工作,产生了感情,这很自然啊。”
贾勇不敢相信地问:“阿德丽亚娜能同意吗?阿德丽亚娜是地道的巴西人。她的思维方式是巴西的。她的想法跟您、跟我都是不一样的。我们的文化里讲权宜之计,阿德丽亚娜的文化里没有这个概念。”
陈先生笑着说:“我看你跟熊小姐谈恋爱的时候,激情投入的。不像个畏首畏尾的人啊。你就不能追求一下阿德丽亚娜吗?你是觉得我的女儿不如熊小姐漂亮,还是我不如熊先生有钱,不值得你一追啊?”
贾勇说:“您看您说的,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跟您朝夕相处,我跟熊先生不过是见过一两面而已。我把您当成我在巴西的亲人,把阿德丽亚娜当成我的妹妹。我怎么能对阿德丽亚娜有非分之想呢?
“再说了,您给我和阿德丽亚娜安排了那么多的工作,把我们指使得跟机器人一样,我们之间的交流都是冰冷的、生硬的、准确的、毫不含糊的。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能谈恋爱吗?”
陈先生安慰贾勇说:“退一步说,就算你们没有感情,将来还可以再分开嘛。这里是巴西,人们不是那么关心婚史的。”
贾勇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么一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阿德丽亚娜相处了。一个北明公司,开成了夫妻店。”
陈先生拍了一下大腿说:“对啊,你能把个夫妻店开好就不错了。别再想着你们华艺国贸公司做的那些跨国综合商社的宏伟计划了。”
贾勇白了陈先生一眼说:“您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本来不想华艺国贸公司,您一提,我能不想吗?”
贾勇掂量着陈先生的话,心情忐忑地说:“我跟阿德丽亚娜没有可能。就性格而论,我跟伊莲娜的可能性都比跟阿德丽亚娜大。”
陈先生说:“看来你不是没有动过歪脑筋啊。伊莲娜还不到结婚年龄呢,我怎么把她嫁给你。”
贾勇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合适了,赶紧解释说:“我是打个比方。您也知道您两个女儿不一样。阿德丽亚娜,拉美化,伊莲娜,东方化。这种文化背景的差异,使得我更容易跟伊莲娜这样的女孩沟通感情。”
陈先生说:“这么说,你对熊小姐还是念念不忘,想找一个熊小姐的替身。”
贾勇说:“熊小姐已经失去参照意义了。就是我想找,也不一定找得到。”
陈先生恳切地说:“对你而言,阿德丽亚娜比熊小姐更合适。你要在这里立足,就要融入巴西社会。
“熊小姐带你进入的是台湾人的圈子,那个圈子在巴西社会是一个另类。他们之间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他们得不到巴西的司法体系的保护。他们连警察都不敢见。但阿德丽亚娜处理问题的方式不是那样的。
“你记得咱们的第一批货刚一到,就有华人社团的人来骚扰,要收保护费吗?他们怕的不是你练的太极拳。他们怕的是阿德丽亚娜找来的警察。
“这些华人社团的人只会欺压自己的同胞,在自己同胞身上轧油水。他们不敢得罪巴西警察。他们不敢跟巴西人发生司法上的纠纷。阿德丽亚娜是能够用法律武器保护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