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说:“我哥哥想办法送我去美国读书。我在美国读完大学后,也到了这里来投奔我哥哥。
“我父母宁愿与我们兄弟天各一方,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到离故土更远的地方。年轻的时候,我无法理解,等理解他们了,我已是风烛残年。我才理解,我的血管里流的永远是中国人血”
陈先生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若无。说到这里,陈先生闭上了眼睛,贾勇想,他讲了这么多话,应该是累了,该让他打个盹,就没有再打扰他。
贾勇一个人开着车。他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陈先生,他想,将来的自己会不会就是陈先生这个样子。
突然间,陈先生打了一个很响亮的鼾声,把他自己也惊醒了。他坐在那里,大睁着双眼,发了一会儿呆。
陈先生好像从来没有中断一样,说:“越是在海外生活的人,越知道一个强大的国家做自己的后盾有多重要。我眼见过战争的残酷,眼见过国人受到的屈辱和蹂躏。我盼望祖国的强大。我们的国家以前是一盘散沙,后来,毛先生让大家团结起来了。此诚可贵。功在千秋。
“认同一个中国是我哥哥和我坚守的底线。
“岛内现在已经没有政治家了。他们只懂得竞选,他们把竞选工业化了,选票成为了一个统计数字的组成部分。
“选民是最容易被愚弄的。他们在生活中是可怜虫,渴望被尊重。只要在一个短暂的时刻,他们就觉得自己被尊重了。只有在投票的那一刻是爽的。然后,他们就甘心去承受生活的苦难。
“活到我找个岁数,我相信毛先生是对的。他告诉我们,人民是需要被教育和被引导的,否则就是一盘散沙。”
到了下一个镇,他们找了一家汽车旅馆住下。累了一天的贾勇正准备睡觉。陈先生问:“这两天你考虑过签证的事情吗?”
贾勇疲惫地揉着眼睛说:“忙得没顾上。”
陈先生说:“我算了算,可能要到你签证到期前,我们才能够回到圣保罗。留给你追求阿德丽亚娜的时间就没有了。“
贾勇垂头丧气地说:“我本来也追不上。“
陈先生声音干涩地问:“你打算放弃了?不想再试一试吗?”
贾勇一脸愁容地说:“不放弃怎么办呢?咱们现在能回去吗?”
陈先生从容地说:“我跟阿德丽亚娜说好了。她同意跟你办结婚手续。”
贾勇惊得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陈先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先生说:“阿德丽亚娜在感情上还不能完全接受你。但她知道你是一个好人,她愿意跟你合作。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她愿意帮助你。你们只履行法律上的手续,不举行仪式。她会配合你接受移民局的询问。”
贾勇结结巴巴地说:“阿德丽亚娜还是一个大学生,她能结婚吗?”
陈先生说:“这里是巴西。大学生挺着大肚子上课的也不少见。”
贾勇想道谢,可他真张不开嘴。人家帮这种忙,不是说一句谢谢,自己心里就能交待过去的。
陈先生目视贾勇,诚恳地叮嘱道:“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结婚的,我希望你们永远不去办离婚手续。当然,这只是我的愿望。”
漫长的旅途继续着。贾勇现在也穿上了本地男人习惯穿的格子衬衫,不再穿他从国内带来的白衬衫。他开始模仿本地人说话时的手势,说话的腔调,甚至学着用本地人的方式跟客户套近乎。跟客户交流的时候,贾勇越来越像一个本地人。他的这种变化让陈先生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贾勇在陈先生面前反倒拘谨起来。陈先生为了不让贾勇尴尬,自那以后,不再提贾勇和阿德丽亚娜的婚事。
贾勇问陈先生对以后的生意还有什么打算。
陈先生放心地说:“这个我就不操心了,你和阿德丽亚娜去研究吧。”
贾勇说:“从现在收集的订单看,新的一批节能灯到货后,很快就能够销售一空。为了不至于断货,可能要在收到新的货柜后,马上就要安排下一批的订单。”
陈先生征求贾勇的意见说:“下一批订单还要从华艺国贸公司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