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的第二次(二十一)
景谦想问,为什么弟弟一双鞋可以一两千,而他一张稳当的书桌却成了“没必要”的奢侈?他想问,自己转过去的那五百块钱,是不是也有一部分变成了这鞋盒上的logo?他甚至想问问,自己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什么?
可这些话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在对上母亲那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的眼神时,全都溃散了。
他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每一次他稍有需求,都会迎上这样的目光。
质问、争执、哭诉……有用吗?
除了换来更激烈的争吵和“白眼狼”、“不懂感恩”的指责,什么也改变不了。
景谦垂下眼帘,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死死压回心底,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景母似乎对他的沉默很满意,转身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好,又拿起鞋柜上的那个餐盒放进冰箱。
“啪”地一声关冰箱门以后,景母不放心,又转身对着景谦特意交代道:“这是给你姐带的宵夜,她今天上晚班,回来晚。你不许动啊!听见没?”
景谦的姐姐景悦,比他大几岁岁,学习成绩普通,中专毕业后就早早参加了工作,在一家商场做导购。
因为她每个月都会按时把一部分工资交给家里,所以在景母眼里,这个女儿算是“有用”且“懂事”的,待遇要比景谦好上一些,至少,还会有特意留的、餐馆打包的宵夜。
“知道了。”景谦低声应道。
景父已经打开了电视,体育频道的声音立刻充斥了客厅。
景小弟欢呼一声,抱着新鞋跑回自己房间去试穿了。
景母也进了房间,开始看她喜欢的家庭伦理剧。
没有人再理会还坐在沙发上的景谦,仿佛他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家具。
人来人往,喧闹了片刻的客厅,很快又恢复了它固有的模式——电视声,父母偶尔对话的交谈声,弟弟房间里隐约传出的兴奋哼歌声……但这些热闹,都与景谦无关。
他被隔绝在这片喧闹之外,像一个突兀的静音符号。
景谦让自己重新陷入沙发里,只觉得这明亮的灯光照得他眼睛发涩,心里却一片冰凉。
摸出手机,屏幕干净得刺眼,没有未接来电,没有新消息提醒。
他下意识地点开和顾韶华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他告诉她自己的可能回来的时间,她回了一个简单的“好的,知道了”。
再往上翻,几乎都是顾韶华单方面的兴致勃勃地分享,而自己的回应总是简短且索性。
景谦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打出一行字:“我到家了。”
顿了顿,又删掉。
换成:“谢谢你以前每次都来接我!”
可是还没有发出去,景谦又觉得太过矫情,再次删掉。
最后,他只是发出去一个简单的:“在干嘛?”
不过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电视里的剧情吵闹着,父母为剧中人物的命运争论了几句,弟弟穿着新鞋出来炫耀了一圈……
而景谦这会儿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始终安静地坐在床上,像一尊没有温度的雕塑。
那张被母亲说还能用的书桌上,没有摆放任何的东西——桌面斜得厉害,一放就往地上掉。
不被人在意的感觉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想把自己吃过苦,让在乎自己的人也尝一遍。
现在自己知道错了,但“那个人”还会原谅他吗?
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的回复。
景谦看了一下手里的日历,自我安慰道:“不急,还有机会,等这两天韶华对我表白,我就答应她,这一次我会对她好的,而且等转班考试一过,
和韶华同班后,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相处了,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
——我是场景的分割线。
不得不说柳成蹊给了一个不错的提议,光是星期日这一天,靠着打视频电话,他就给顾韶华讲了不少题。
比起景谦,柳成蹊更有耐心,而且他的解题方法似乎更适合顾韶华,很多看似难解的大题,她听一遍就学会了。
“习习,真是聪明!”柳成蹊不吝啬地夸奖道,“虽然不是那种很厉害的天才,但是能跟上这种程度也已经很厉害了,我觉得习习,一定能考上你喜欢的专业和学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