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来的第二次(二十七)
不等顾韶华开口,柳成蹊先做了个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柳成蹊,是习习的家教老师,今天顾叔叔他们有事,让我过来接习习,她等下直接去我家,先吃饭后补习功课。”
许漾上下打量了一下柳成蹊,把顾韶华拉到了一边,小声蛐蛐起来:““姐妹,你爸妈行啊!居然给你找了个这么帅的家教,他们对你真放心,一点都不怕你早恋。”
顾韶华此时虽然对柳成蹊确实还没生出什么其他想法,但被好友这么直白地一调侃,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只见她轻咳一声,试图维持自己一贯的镇定:“别胡说!我们就是朋友……加师生关系,很纯洁的!”
“嘿嘿!”许漾看着顾韶华泛红的耳尖,露出一个“我懂,我都懂”的促狭笑容。
顾韶华被她笑得脸更红了,没好气地拍了她胳膊一下。
“上车吧!我们回家。”柳成蹊适时开口,语气自然得仿佛已经说过、也做过千百遍。
他长腿一跨,稳稳坐在自行车座上,单手扶着车把,侧身朝顾韶华示意。
他的动作从容而熟练。
事实上,这样的场景对柳成蹊而言,确实早已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
前世今生,他们一同回家的情景,早已数不清发生过多少遍。
婚后的每一个黄昏,每一次晚风,都曾见证过他们交叠,拉长的影子。
此时的顾韶华也不扭捏了,跟许漾挥手道别后,便走到车后座,轻轻侧坐了上去,手自然地扶住了车座下的金属架。
“坐稳了。”柳成蹊温声提醒,脚下用力一蹬,自行车便平稳地滑入放学的人流车流之中。
他骑得不快,却很稳,有意避让着周围的学生和车辆,那份细心呵护不言而喻。
而此刻,校门口另一侧,景谦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大门。
他下午特意向老师请了假,提早结束自习,就是为了能在放学时堵住顾韶华,再好好谈一谈。
他不相信,也不愿意相信,顾韶华真的能就这样彻底转身离开。
可景谦紧赶慢赶,冲出校门,目光急切扫视,最终定格的方向,却只捕捉到顾韶华,轻盈坐上那个陌生男生自行车后座的背影。
不是匆忙的擦肩,不是偶然的同路。
那个男生等在那里,顾韶华走向他,坐上他的车,一切动作都流畅自然,带着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
一股比午休时更甚的冰冷寒意,瞬间攫住了景谦的心脏。
他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辆载着两人的自行车融入街道的车流。
这一次,柳成蹊没有像之前每一次一样,刻意避开和景谦照面的机会。。
而是在仿佛感应到了身后那道几乎要将他灼穿的目光后,柳成蹊在拐弯前,若有所感地回了头。
隔着一段距离,也隔着熙攘的人群,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柳成蹊的眼神清澈平静,嘴角却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却比任何张扬的得意更刺痛景谦。
那眼神里没有挑衅,没有炫耀,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和一丝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随即想到了什么,柳成蹊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几下,清晰地对着景谦的方向,吐出了几个字。
景谦死死盯着他的口型,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对方说的是——你输了。
三个字,无声无息,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景谦的眼底、心里。
如同午间在食堂,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顾韶华之间,那道被爱意滋养与被冷漠侵蚀出的鸿沟;
此刻,在校门口,他终于亲眼见到了那个……赢了自己不止一次,或许还会赢了自己很多次的人。
不再是以往想象中的模糊对手,而是如此具体、如此具有压迫感地出现在他面前。
那个男生看顾韶华的眼神,还有顾韶华对他全然信任的姿态,以及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三个字……
一切曾经隐隐的预感、不甘的挣扎、残留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风掠过校门口高大的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初冬傍晚的凛冽。
景谦独自站在那里,看着自行车消失的街角,手里捏着的、本想给顾韶华的知识重点,早已在他的手里变得皱巴巴。
“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力去疲惫!”许漾荒腔走板的歌声,随着风飘进了景谦的耳朵里,“作死之后就不要后悔,追妻火葬场本就该狼狈!痛苦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