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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皮读书 >  墟萸 >   第55章 玉石俱焚

“死亡星神的小伎俩,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施洛华咆哮着,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眼瞳中的骷髅手缓缓伸出,径直探入半兽人赫斯的眼中,想要拖拽出达坦洛的魂神。半兽人赫斯在剧痛与绝望中挣扎着,胸腔中的赤炎疯狂燃烧,突然怒吼一声,右眼的赤炎珠迸发出熊熊炼狱赤炎,如同火山喷发,径直射入施洛华的眼瞳。眼瞳中顿时烈焰汹涌,施洛华吃痛,发出声惨叫,抓着赫斯的手爪不由得松懈了几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猎犬米勒突然跃起,身形如箭,从赫斯后背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赫斯的衣衫,赤炎随之黯淡下去。

施洛华的魂神也趁机飘然后退,他扫了眼踉跄后退、身受重伤的半兽人赫斯,眼神冰冷如霜,咬牙切齿道:“既然你死不松手,那我就一并送你们走!”说着退到远处,望着天上因相互纠缠而徐徐落向地面的混沌“天雷网”和“怠赤网”,怒目圆睁,厉声喝道:“野鬼的怠赤网,也配与我天雷网抗衡!”话音未落抬起那根黑色权杖,射出两道粗壮的紫红色闪电,如同两条狂舞的巨蛇,拖着还在纠缠的“怠赤网”和“天雷网”,狠狠压向地面,誓要将一切彻底毁灭。

被天雷网与怠赤网上下夹击、困在中间的圣殿守卫和自由星神,此刻都已杀红了眼,眼底只剩嗜血的疯狂,开始用尽最后丝力气,以命相搏。他们各自嘶吼着施展神技,毫无保留地疯狂袭向对方。灰、白袍神秘客闪到战场两侧,指尖凝聚的“风和旋刃”如同密集的银镖,不停向地面与雷网之间的狭小区域推送,利刃呼啸着穿梭在战火中,划开空气发出尖锐的锐响。

火海在脚下翻腾,赤色烈焰舔舐着残破的地面;箭雨从各方纷飞,带着致命的寒光;蚀液腐雾弥漫全场,散发着刺鼻的恶臭;高压气流抽空了周围的空气,让人窒息;冰封的地面骤然炸裂,碎冰与碎石一同飞溅。自由星神和圣殿守卫释放的神技因距离过近,形成了无差别的混乱伤害。皮肉分离的惨叫声、骨裂血崩的闷响、神器碰撞的铿锵声交织在一起,场面如同斑斓成块、缤纷化粉。

阿基里塔斯鼻眼不分,神情恍惚,在红蛸形态与人形之间来回扭曲转变,触手与肢体胡乱挥舞。他扯着波潵琉游魂僵硬冰冷的身体,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含糊地问道:“这是在哪?我们还活着吗?”黑、灰、白三位神秘客的衣袍早已在混战中破碎不堪,布条随风飘动,却依旧紧紧握着长剑,剑刃上沾满了暗红的鲜血,还在不断滴落。

地上的阿契琉斯,大半肉身已在混乱的能量冲击下逐渐化为齑粉,随着气流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魂雾萦绕不散。对面的灰沙?那伽,眼珠爆裂,黑血糊满了脸庞,半骷髅的身体僵硬地支撑在那柄“蓝色霜刃”上,一动不动,早已没了气息。几名堆靠在一起的圣殿卫士,更是血肉模糊,肢体扭曲缠绕,除了手中紧握的圣器还能辨认,已然分不清各自的模样。

但周围各种失控的神技依旧在互相纠缠、炸裂,远远望去,犹如一团灰白相间、闪着紫电的巨大灰雾在地面疯狂翻腾,吞噬着一切生机。特克斯洛城在阵阵轰鸣的冲击波中,彻底夷为平地,断壁残垣被能量波掀飞,周围原本聚集的无数亡灵军和“余念人”,都已变成焦黑的残渣,蒸腾漂浮在半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焦糊味。

就在施洛华眼中闪过决绝,准备将天雷网与怠赤网狠狠拖向地面,与众人同归于尽之际,突然,远处的地平线尽头,缓缓走来个身材高大、衣着褴褛的岣嵝老人。老人低头拄着一根长满棘刺的破木棍,木棍每一次敲击地面,都让大地微微颤动,裂开细小的纹路。他檐帽下的皮布条随风飘动,隐约露出一双幽蓝如寒潭的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奇怪声响,如同野兽的低吼。他侧脸对着混战的众人,带着浓浓呼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又带着空灵清澈道:“谁偷走了我的狼群?”

“消腐者乌萨塔姆?”施洛华瞳孔骤缩,脸上满是震惊与忌惮,他飞快瞟了眼快步逼近的老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急忙抬手挥动黑色权杖,一道粗壮的紫红色闪电破空射出,带着“滋滋”的电流声直劈老人。但“消腐者乌萨塔姆”怒吼转身,用手中长满棘刺的破木棍精准挡开闪电,木棍与闪电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四溅,木棍上的棘刺竟未受损分毫。“不过是具分身,也敢在我面前动手?”乌萨塔姆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说着张开树根般粗糙皲裂的大手,掌心凝聚出一团蓝绿色的狂暴闪电,猛地将其射入面前的混沌战场。

那团蓝绿色闪电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战局。混沌战场被注入新的狂暴能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膨胀,疯狂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远处仅剩的几段城墙残垣,在巨大的吸力下摇摇欲坠,最终被尽数吸入能量旋涡中,消失不见。

施洛华大惊失色,脸色惨白,连忙快速往后闪退,同时再次抬起权杖,射出几道红色闪电劈向混沌战场。那些已经瘫倒如泥、气息奄奄的圣殿守卫,在红色闪电的包裹下,浑身抽搐着站起身,眼神空洞无神,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再次向自由星神发起攻击。

“消腐者乌萨塔姆”缓缓挺直佝偻的身躯,原本略显萎缩的身形瞬间变得挺拔,他抬起双手,将棘刺木棍搭在拇指与手掌之间,嘴角勾起抹冰冷的狞笑,如同虎啸道:“给你的这些仆从加点料,看看他们能不能受得住?”话音刚落,剧烈的蓝绿色闪电从木棍的每一根棘刺中喷射而出,如同万千道电蛇,最终连成一片璀璨夺目的瀑流,源源不断地注入混沌战场。

紫红色与蓝绿色的闪电在战场两侧不断输送能量,双方此前释放的神技——地涌幽藤、裂骨泡沫、烈燃净空、死亡缄默、斧影追魂、风和旋刃、飓风之啸、天剑大洛、天咒毒雨、环幻罗璇、虚幻裁定,在施洛华和乌萨塔姆的能量加持下,愈发激烈地交织碰撞,爆发出更恐怖的威力。混沌战场如同被吹胀的气球般飞速膨胀,在触碰到天雷网与怠赤网的挤压后,发出巨大的火花,随后被逐渐向两边拉伸,形成道诡异而不稳定的能量屏障,随时可能彻底崩裂。

就在此时,远处的漫天沙尘中,一道迅捷的身影快速冲来,如同离弦之箭。瑞思萨牝怀抱《时间之书》,书页在狂风中微微翻动,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驱散了周围的沙尘。他抬手射出密集的金色短箭,如同流星雨般射向混沌战场,精准地避开了卡玛什所在的区域,随即纵身跃入能量旋涡之中,直奔被残留“金蚕波蛹”保护着的卡玛什。他冲到卡玛什身边,不顾周围狂暴的能量冲击,不停摇晃着陷入昏迷的他,语气急切而带着一丝颤抖:“卡玛什,醒醒!《时间之书》我带来了......”

“你们要毁灭三界吗?”远处突然传来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响彻天地,穿透了混沌战场的喧嚣。随之,一位面容模糊的不知名老者缓缓走来,手中轻轻摇晃着个闪亮的铜铃。“铛——铛——铛——”洪亮的钟声震烁心神,如同天籁般驱散了战场上的戾气。卡玛什被这钟声唤醒,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沙尘,他颤抖着伸出指尖,想要翻动瑞思萨牝递来的《时间之书》。

可就在此时,正在疯狂膨胀的混沌战场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表面浮现出一道道闪着寒光的裂缝,如同即将碎裂的琉璃。“轰——”一声震彻寰宇的巨大爆炸声传来,白色的刺眼光波如同奔腾的潮水般向四周荡去,所过之处,一切有形之物都被瞬间吞噬。混沌战场中的所有事物,无论是神技余威还是残肢碎骸,刹那间化作袅袅白烟,消散在空气中。唯有那本还未被翻开的《时间之书》,如同被时间遗忘的珍宝,轻轻掉落在地,封面依旧泛着淡淡的金光,未曾沾染半分尘埃。天地间陷入一片极致的空荡与静止,只剩下刺眼的白光在虚空中不停回荡......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卡玛什从昏迷中彻底醒来,胸口的灼痛感还未消散,他挣扎着坐起身,用手遮着依旧刺眼的白光,四下打量。只见身边蜷曲躺着个衣衫褴褛的长发男人,也在不停咳嗽,浑身沾满了焦黑的沙尘,看起来狼狈不堪。卡玛什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抬手将他推搡开来,警惕地打量着对方。那男人如同梦中惊醒般,努力翻身慢慢坐起,刚一抬手触碰地面,就被地上滚烫的沙子烫得猛地缩回手,嘴里发出“嘶”的声痛呼。他眯着睡眼朦胧的眼睛,望着周围一望无际的荒漠,灼热的风卷起细密的沙尘,打在脸上生疼。而当扭脸看清卡玛什的模样时,瞬间惊得瞪大眼珠,失声喊道:“智慧猪哥?你还...活着...”

卡玛什盯着眼前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眉头紧紧皱起,面露惊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警惕地问道:“怎么了?你是谁?”

“不是做梦!真的是我!”男人慌忙站起身,眼珠乱转,伸手薅了薅自己杂乱如鸡窝的头发,语气急切又带着几分激动:“我是阿契琉斯!刚才在特克斯洛城的废墟里,我还救过你!你不记得了?”

神情恍惚的卡玛什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的皮挎包和《时间之书》,心中一紧,连忙快速捡起,紧紧塞进自己怀里,双手牢牢护住,并死死盯着阿契琉斯。

阿契琉斯也紧张地握住腰间的剑柄,目光紧紧盯着卡玛什怀里鼓囊囊的东西,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他试探着问道:“那...那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时间什么书?我以前听沼泽哥他们经常提及!”

卡玛什将爬在自己肩头的只沙蜥轻轻拨落在地,沙蜥受惊,快速钻进滚烫的沙子里消失不见。他神情紧张,眼神闪烁不定,连忙摇头否认,声音带着几分慌乱:“书...什么书?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哦...哦我知道了!是我唐突了!”阿契琉斯脸上堆起假笑,胡乱点着头,眼神却像黏了磁石般,始终在卡玛什怀里鼓囊囊的书本上打转,半分没有移开的意思。他抬手搭在额前,遮住刺目的阳光,了望着急无边际的沙漠,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与迫切的安抚:“你别紧张!我和沼泽哥、那个鸡冠头野人哥,还有他们身边的那个鬼哥都是过命的朋友!他们还在我家吃过猪皮炖斑鸠,香得能掉眉毛!咱们也算间接有交情,毕竟都曾在特克斯洛城并肩对抗过那些奇怪的家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所以你放宽心,放下戒备才好!”

望着阿契琉斯那副言不由衷、眼神总往自己怀中瞟的模样,卡玛什心中警铃大作。他忙将手指抵在《时间之书》侧面,指节微微用力,做好了随时翻动书页发动防御的准备,语气冰冷而警惕:“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但你最好老实点,别打什么歪主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看看你背后!”说罢指尖轻轻往开拨了拨书页。

阿契琉斯心里一紧,慌忙猛地回头望向身后。可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漫天漫地的黄沙,风卷着沙粒呼啸而过,除了单调的黄,再无半点异样,连一丝可疑的动静都没有。

卡玛什攥着《时间之书》的手指泛白,又慌忙狠狠合上书页。可预想中那能震慑人的恐怖爆炸并未发生,书页合拢只发出一声轻响。他心头一慌,额角瞬间冒出汗珠,急中生智凑到阿契琉斯耳边,突然 “bang”的大叫一声。

阿契琉斯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浑身一哆嗦,肩膀猛地一缩,手里的武器都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回头,盯着卡玛什紧绷的脸,眉峰拧起,满眼错愕与疑惑,下意识眨了眨眼,结结巴巴道:“怎... 怎么了?好端端的喊什么?”

看着手中的《时间之书》似乎彻底失去了法力,卡玛什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后背都浸湿了一片。他强装镇定,抬手用颤抖的指头狠狠捅了捅阿契琉斯结实的胸口,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色厉内荏的威胁:“你要是敢打这本书的主意,我马上就把你炸成飞灰尘土!”

阿契琉斯眼珠转转地快速瞟了眼卡玛什手中那本《时间之书》,摊开双手尴尬地笑了几声,眼神闪烁着岔开话题,开始不着边际地嘟囔:“没有,我要那擦屁股纸干嘛...我...我是想如厕,毕竟这光秃秃的沙漠,连块遮挡的土块石头都没有!要是有水就好了,这鬼地方热得能煎蛋,再这样下去,咱们迟早要被烤成肉干!”说罢,他慌忙转头望向远方,不敢再与卡玛什对视。此时,灼热的阳光如同烈火般炙烤着大地,脚下的沙子烫得几乎能烤熟鸡蛋,远处的地平线在热浪中扭曲变形,一眼望去尽是金黄的荒漠,看不到一丝生机与绿意。

就在两人口干舌燥、无计可施之际,远处的黄沙中有个高大褴褛的身影缓缓走来。灼热的沙漠中,空气仿佛被烤得扭曲,远处的地平线泛着虚幻的热浪,而那道身影却如同逆着热浪前行。来者正是拄着棘刺木棍的乌萨塔姆,他树根般粗糙的大脚踩在滚烫的沙地上,每一步都深陷沙层,带起阵阵金黄沙尘。身后几只瘦骨嶙峋的猛犬垂头丧气地紧紧跟随,舌头耷拉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很快被蒸发,毛发上沾满了沙砾,看起来疲惫不堪。

阿契琉斯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喉咙干涩得发疼,如同有火在烧。他看到乌萨塔姆,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猛然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大声喊道:“爵士哥,您有水吗?我们已经快渴死了!求您给我们一点水救命!”

乌萨塔姆停下脚步,缓缓抬起被垂帘兽皮遮挡的脸,露出那双幽蓝如寒潭的眼睛,眼神深邃难测。他的声音沙哑如同枯木摩擦,呼噜声的话语中带着岁月的沧桑:“水?这片沙漠的水都被那场战火烤干了,只剩下了这一点!”说着,他手腕一扬,将个干瘪的皮水袋在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扔向阿契琉斯。

阿契琉斯连忙弯腰接住水袋,入手冰凉,他掂了掂,只感觉到里面仅剩的少量液体晃动。他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两只眉毛上下扭动,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着,连忙拱手道:“谢谢您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们没齿难忘!不过您千万不要耽误了行程,我们自己想办法就好,不敢过多打扰您!”

乌萨塔姆歪了歪头,檐帽下的皮布条轻轻晃动,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脸上也无多余的表情。他带着几只长毛覆身、依旧呼哧呼哧吐着舌头的大狗,在炎炎烈日下一步步向沙漠深处走去。狗爪踩在滚烫的沙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又瞬间被热风抚平。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那片金黄的热浪之中,最终缩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地交界的尽头。

阿契琉斯拧开水袋的绳结,凑近鼻尖轻嗅,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着清冽的水汽扑面而来,驱散了些许沙尘带来的干燥感。他将水袋小心翼翼地递到身边的卡玛什手中,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一旁的沙地上。滚烫的沙粒瞬间透过残破的衣物传来灼意,像无数根细针在刺,让他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嘟囔道:“我觉得不应该耽搁老人家赶路,看他步履匆匆的样子,肯定是有要紧的事去办,不然这么大年纪了,谁会冒着烈日来这鬼地方遭罪。”

卡玛什早已口干舌燥,喉咙如同被烈火灼烧般干涩发疼,接过水袋便迫不及待地猛灌了几口。清凉的液体滑过干裂的喉咙,瞬间缓解了灼烧般的干渴,让他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他抬手抹了抹嘴角的水渍,目光不自觉地瞟了眼怀中紧紧抱着的《时间之书》,干笑着应付道:“对,让人家久留此地确实不好,咱们也别耽误他的行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

阿契琉斯舔了舔依旧干裂起皮的嘴唇,点点头,见卡玛什喝过水后毫无异样,才举起水袋大口猛灌起来。甘甜的水流滋润着干涸的喉咙,驱散了浑身的疲惫与燥热,他满足地叹了口气,没话找话道:“今天天气不错,就是热了点,简直像被扔进了烧红的火炉里。要是在迷雾山的冬天,这样的天气才算不赖,晒着太阳别提多舒服了。”

卡玛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沙地上瞬间蒸发,只留下一小片转瞬即逝的深色印记。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炙烤的烈日,阳光刺眼得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有气无力地苦笑道:“是啊,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再待久点儿,恐怕真能把人烤化了,连骨头都剩不下。”

阿契琉斯哆嗦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磨得发亮的破旧烟斗,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些许碎烟丝,小心翼翼地填入烟斗,又艰难地点燃。他猛吸两口,烟雾从口鼻中喷出,化作淡淡的烟圈,在燥热的空气中缓缓散开,缓解了几分疲惫与烦躁。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弯腰背起卡玛什,语气坚定道:“咱们还是出发吧,我继续背你!总待在这里不是办法,迟早要被晒伤,说不定还会脱水。”

卡玛什犹豫片刻,下意识地动了动双腿,却只感觉到一阵彻底的麻木,根本无法站立。他无奈地趴在阿契琉斯背上,感受着对方坚实的臂膀传来的力量,装糊涂地笑道:“虽然很感谢你,但其实我的腿很正常,就是刚才坐得久了,有一点点发麻而已,自己其实能走,真不用麻烦你。”

阿契琉斯厌烦地往后瞅了瞅,脚步不停道:“一直坐在这么烫的沙子上,要么腿被烫坏了,要么脑子被晒坏了!听我的,我背你走更省力气,也能快点找到出路。”说着,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早已没了鞋面鞋底、只剩下破旧腿绑的马靴,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又忍不住在腿上蹭了蹭痒痒的脚面——那里早已被沙砾磨得通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一蹭就传来阵阵刺痛。

差点被他逗乐的卡玛什收敛了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疑惑与担忧:“你不仅身体强壮,而且还很幽默。不过这四处都是茫茫沙漠,一眼望不到边,连个参照物都没有,你认得路吗?咱们可别在这沙漠里迷路打转。”

阿契琉斯的脚步猛地停住,他缓缓回头,脸上满是惊讶,随即又露出几分茫然与尴尬,挠了挠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方向!毕竟你怀里揣着那么重要的书,肯定早有打算。”

“呼——”一股清风吹过,卷起阵沙尘,在两人面前形成道旋转的沙柱。沙柱通体金黄,顶端如同漏斗般不停旋转,沙尘簌簌落下。沙柱中,一张隐隐约约的人脸渐渐浮现,五官模糊不清,仿佛蒙着层薄纱,瓮声瓮气的声音从沙尘中传来,带着几分空灵:“没事,有我呢,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卡玛什和阿契琉斯同时一愣,异口同声地惊呼道:“鬼雾哥、雾人讷布勒?你怎么会在这里!”

雾人讷布勒用风沙凝聚出双模糊的手掌,轻轻挥动着,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又有些许得意:“怎么了?不欢迎我吗?我可是特意感应到你们的气息,赶来帮你们的。要不是我,你们说不定真要在这沙漠里迷路。”

阿契琉斯好奇地打量着沙柱中的人影,眼中满是疑惑:“你不是雾吗?向来依赖水汽生存,怎么会在风沙中出现?这里连一点儿水汽都没有,难道你确实是鬼?”

雾人讷布勒向前飘忽了几步,沙柱随之移动,悻悻道:“有啊!只是你看不到而已!沙漠深处的地下暗河、植物根茎中都藏着隐秘的水汽,足够我维持了。”

卡玛什面无表情地说道:“没事,你带路吧。但你知道咱们去哪吗?我们现在可是毫无头绪,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沙漠。”

“哎,还能去哪,回那座枯孤岛呗!那里至少有水有食物,比待在这沙漠里强。”雾人讷布勒唉声叹气道,语气中满是无奈。

就在此时,一个洪亮如惊雷的声音突然传来,震的人耳膜发麻:“我是你们的主勃劳!你们看到我儿子勃休了吗?”话音未落,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沙丘旁。他满脸白色胡须与头发交织在一起,如同白雪覆盖,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硕大的鼻子和一双怒目圆睁的眼睛,周身散发着威严而暴躁的气息,让周围燥热的空气都变得愈发压抑。

卡玛什和阿契琉斯吓得啊呀大叫一声,慌忙后退了几步,心脏砰砰直跳,如同要跳出胸腔,两人呼呼喘着粗气道:“没...没有见过您的儿子...我们一直在沙漠里,没遇到其他什么人。”

“那乌萨塔姆呢?”勃劳怒目圆睁,眼神如同要喷出火来,语气陡然变得凌厉,“就是那个带着几条狗的老家伙!是他那些乌拉狗害了我儿子!这个满口谎言的家伙就该灰飞烟灭!”

看着因怒气而须发倒竖、浑身散发着凛冽戾气的勃劳向自己走来,阿契琉斯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用手指着乌萨塔姆离去的方向,小声嘟囔道:“那个老哥...他...他往那边去了。不过看他样子,不像是坏人,或许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勃劳的怒气稍稍停歇,眼中的戾气淡了几分,刚要转身追向乌萨塔姆离去的方向,又突然回头打量着阿契琉斯和卡玛什,疑惑道:“你们要去尹更斯湖?就这么走着去?这得走到猴年马月!”说着抬手轻轻一挥。

卡玛什正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觉身下的触感变了——滚烫的沙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凉湿润的泥土,带着淡淡的水草气息。他咳嗽了一声,惊讶地说道:“奇怪的一天,净遇到些怪老头。不过我的腿不麻了,你放我下来吧。”

阿契琉斯依言放下卡玛什,低头一看,瞬间愣住:两人竟然坐在片岸边的浅水中,清澈的湖水漫过脚踝,带来阵阵清凉,驱散了浑身的燥热。周围芦苇丛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而不远处水面上几艘捕鱼的独木舟正缓缓驶来,乔玛族人们的歌声隐约可闻。

阿契琉斯习惯性地吸了口烟斗,口鼻喷着烟雾,眼神中满是诧异与茫然。他用手拍拍身边的湖水,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又猛回头与卡玛什错愕对视,随后两人同时扭过脸,望向不远处的景象——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岛矗立在湖中央,绿意盎然,岸边隐约可见简陋的部落帐篷,炊烟袅袅升起。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枯孤岛?”

而不远处,一个手扶竹编箩筐、眉头紧皱遥望湖面的小弗拉修斯闻声转过脸,他受惊地盯着突然出现的阿契琉斯和卡玛什,又仔细打量着阿契琉斯那衣服碎成布条、赤膊露脚的狼狈模样,不禁环抱胳膊,怒气冲冲地吼道:“傻阿契,你这一天干什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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