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与上次一样,对着这位闻所未闻的男儿身花魁,晏听端起酒杯饮酒,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悄悄留意着他面纱之下的真容。
花魁抬手,宽袖顺着幅度滑落,露出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绕到耳后,轻轻一拽,面纱松开后,飘飘然滑落,而晏听也从一开始的饶有兴致,接着便浑然一怔,双眸猝然睁大,剑眉下的眼眸,不自觉的收缩成两个极小的黑点。
心底泛起阵阵惊涛骇浪,激烈地拍打着礁石,久久不肯停歇。
春雨缓缓卷起眼帘,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极具蛊惑的视线,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长留身上。
“美是美”,对于春雨这张脸,长留根本就没法说不美,可他不仅觉得美,还觉得有些熟悉,眉头微蹙,陷入回忆之中的他不自觉的喃喃道:“只是我怎么感觉,此人有些眼熟呢……”
晏听没有做声,他僵硬的放下了酒杯,后背已然沁出一层冷汗。
“嘶……我怎么发觉”,长留说着说着便转过了头,可当他看到晏听有些发僵的神色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而后的话,他也不敢轻易开口了,喃喃道:“他长得有点像……”
见长留看向晏听,春雨也朝他看了过去,只不过他波澜不惊,与先前两次的偶遇眼神都不同,明目灼灼,含情不露。
早在他走进此处之时,就已经清楚自己偶遇了两次的人,是十二屿宗主晏听,所以他的眼神就变了,变得情丝缱绻,还带着极重的目的性。
而晏听最不畏惧的,便是他带有目的性的来接近自己,只这一眼,晏听便看懂了他眸中的暗示。
虽说长留没听过晏听与沈钰之间有无过节,但沈钰此人在这世间就是喊打喊杀的存在,众矢之的,人神共愤。
而身为公正的代表,所以长留觉得,他应该是讨厌沈钰的,就算不讨厌,也绝不会容忍此人,可偏生这人长得又与沈钰这般相像,这无一例外,是触碰到了十二屿的逆鳞。
“妈的!什么东西!?”没人招惹长留,可他却又一次勃然大怒,指着春雨斥道:“长这样还敢称为花魁!?醉香司难道已经无人可用了!?”
“怎,怎么了又?”老鸨被他这一动静,真是闹得心慌不已,她不明所以的问道:“可他确实……”
“当初沈狗的通缉令传遍了大街小巷”,长留又说道:“到处都张贴了他的画像,你是没见过,还是有意而为之?居然敢将此人带上来,你怕不是别有用心啊。”
闻言春雨也愣住了,当即感到一阵不知所措,这个沈狗他知道,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他的名声在外算是家喻户晓,臭名昭着。
可他不明白长留为何会在此刻提及他,他更不明白,这个沈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沈钰这个名字确实可以说是无人不知,可画像终究与本人有相差,再加上也没那么多人见过他,所以多数人都只是对这个名字有恶意。
“行了,若是不入你眼,让人退下便是”,晏听做出一副坦然的模样,随口敷衍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总不能因为像,就连带着他也有罪吧?”
“呃,这位贵客所言极是”,见晏听帮着说话,老鸨赶忙应道:“若春雨不讨两位贵客欢心,那咱们这还有一批新来的姑娘,我带她们上来,让两位先挑选,以表歉意,这样可好?”
其实老鸨初见春雨时,也发觉他与当年贴遍大街小巷的画像,有那么一点相似,但当时她也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想过要让春雨当小官。只是这群摇钱树需要人伺候,所以她才把春雨给了兰香。
可这阴差阳错的,竟让他被人给看上了,且自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的人为他而来,也甚至还会有很多从别处慕名而来的人,而他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春雨。
且这些时日下来,也从未出现过任何岔子,所有从春雨的闺房中出来的男子,无一人不对其念念不忘,而像长留这般震怒的,这还是头一次。
“走上前来”,可长留却似乎不太想轻易放过他,他招了招手,对春雨说道:“让我瞧瞧。”
闻言春雨只能胆怯的低下头,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小声应道:“是……”
闻言晏听的脸色微沉,可他到底也不想让他们察觉异样,所以只能生生忍下。毕竟长留不是君子,亦不是什么好人,又好色又爱动手动脚。
果不其然,人还没到面前,长留就一把将人拉了过来,但到底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了,虽然惊讶,但春雨很快便反应过来,配合我落入了长留怀中。
凑近了看,长留才发觉此人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花魁这一说也绝不是空口无凭,而春雨真的是美得雌雄莫辨。
女子素爱胭脂水粉,尤其是烟花之地的女子,要想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那必然得粉妆玉琢,淡妆浓抹。可此人却没有,白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修饰,可肌肤却比女子还要嫩,甚至连点瑕疵都没有。
那双灼灼桃花眼中,还漾着丝丝错愕,许是因为长留的举动太突然,而这也使得他不由得红了脸,整个人看上去垂涎欲滴,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似的。
甚至有那么一瞬,长留都不想去在意此人的性别了,但不知他是想向晏听表明态度,还是真厌弃这张脸。
不安分的手在人身上游离一圈后,他便毫不留情的把春雨推倒在地,还骂骂咧咧的说道:“瘦的跟什么似的,矮小枯瘦,如同骨架,就他这小身板,能扛住折腾么?”
“唔!”春雨踉跄倒地,可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长留就又是一脚踹了过来,随后他还扭头看向晏听,打趣道:“若是让晏……公子来,只怕事还没做完,人就先被干散架了吧……哈哈哈哈。”
“这可说不好”,晏听强压着心中的暴怒,做出一副又神色轻松的模样,自顾自沏了杯酒,随后端起来一饮而尽,也打趣道:“要不你今夜试试,看他会不会散架。”
“欸!我可没那癖好”,像是上瘾了似的,说着长留就又往春雨身上踹了一脚,一脚过后甚至还不舍得收回,硬是用他的衣裳将自己鞋底的泥泞尽数都擦干净,回应道:“再怎么美,也终究不是女子,哪怕把他阉了,也不及女子千分之一。”
“你既看不上,就赶紧让人退下吧”,晏听又懒懒散散的瘫坐了回去,随口说道:“也别耽误人挣钱。”
捉摸不透晏听的喜怒,但他看上去似乎对沈钰不怎么反感,见状长留也只好作罢,他收回了脚,让老鸨把人领了下去。
而后老鸨也不欺人,立马就带着一队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女子,来到长留面前齐刷刷站了一排,供他挑选。
长留要了两个最嫩,看起来最小的女子,而晏听则随手挑了个长留挑剩下的,至此花魁一事才彻底翻篇。
而也是自春雨退下之后,长留才开始感到有些不痛快,心里头不舒坦。
说来也是奇了怪了,他从未想过沈钰,也从未在意过沈钰,毕竟身为长老的他,除非是浮生玄微出事,亦或是沈钰真的一统天下了。
否则外界就算再乱,也殃及不到他的身上,所以对于沈钰这个人,他只当是浮云,可如今仔细想想,尤其是当见过春雨之后,他才发觉有那么一丝诡异。
而这个诡异是什么呢,是因为他的心思开始扭曲了,此人他从前也就隔着老远见过那么几次,当时倒也没觉得他有什么特别,毕竟他是男子,且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如若硬是要说他什么优点,也就是生得眉清目秀,勉强还算俊,所以长留在此之前也从未留意过这个人,而在得见春雨之前一直都是如此。
魔头,男子,后起之秀,人人喊打,这些词汇放在一块,长留也仍旧当他是浮云,可若是有天,你告诉他,这个魔头可以被欺负,可以像女子一般躺在床上,行床笫之欢,那就不太一样了。
这甚至还勾起了长留的兴趣,毕竟他不是短袖,先前也从未尝试过与小官行床笫之欢,所以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种新的体验。
更何况春雨那张脸,那身量,还真不是一般男子能拒绝的,估摸着晏听已有了夫人,且娶的还是常悦宫精心挑选的女子。长留虽没见过,但估计不会比春雨差,且他生得与魔头这般相像,所以晏听没兴趣也算正常。
越想越怪,越想越不舒坦,且都说与他做过的人,都对其念念不忘,虽然长留如今只觉得他美,可这无疑是勾起了他对此人的好奇心。
但他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怪异的想法,也不敢让晏听知道自己对他有兴趣,所以他硬生生将这些焦躁不安给忍了下来,直到晏听终于犯困了,想回房休息了,他才开始发作。
目送着晏听回房,也确认他不会再出来之后,长留才鬼使神差的跑去找了老鸨。
“那小子,就那花魁”,长留故作轻松,随口一问道:“今夜可有主了?”
“不瞒贵客”,老鸨只觉他好笑,也觉得这春雨还真有能力,有手段,但她也不可能去取笑长留,还是一副讨好的模样,解释道:“有主了,正准备送过去。”
毕竟春雨并未与长留有过言语交流,而两人适才,也不过是初次相见,所以他还真是,仅凭这一眼,就能抓住人心。
“我若是要截胡”,还好还好,还来得及,长留意味深长的问道:“得付多少?”
“回贵客,得付双倍”,老鸨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一圈,回答道:“合下来,得要差不多一万金。”
“夺少!?”长留当即被惊得目瞪口呆,不自觉的喃喃道:“别是……疯了!?”
一万金,都够一普通女子赎身的了,可在春雨身上,竟只能买到一夜,且此次出行,估摸着只是为了招待晏听,与其在此玩上这么几天,所以长留也没带够这么多钱。
“咱们春雨这身价,本就过高”,老鸨怕他为难,于是便委婉的解释道:“不如这次就算了,下次您来,提前与我知会一声,我把人给您留下?”
虽然他是好看,且不得不说,还真勾起了长留对他的好奇心,可若是万金,他还是觉得不值,真的不值,当初老鸨跟他吹的天花乱坠的兰香,都不要五千金这么多。
“罢了”,长留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道:“那便下次吧。”
“您若是真有兴趣的话”,老鸨又压低了声线,接着说道:“不如试试别的小官?虽与春雨无法媲美,但我这醉香司的人,您是清楚的,床笫上的功夫,那都是一等一的。”
闻言长留不由得一愣,思虑再三后,缓缓颔了颔首,沉声道:“那你就给我送来吧。”
晏听瞧见才推开房门,后脚春雨便从桌案前站了起来,回眸相望,柔唇轻启:“公子,好巧。”
整个房间内就点燃了桌案前那一盏烛台,此人原本就长得雌雄莫辨,如今这么半隐在黑暗之中,遥遥一见,说是女子也不为过。
“不巧,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如今这一见,两人算是坦白了身份,比起先前个隐晦,猜忌,如今坦然,倒也无人在想端着礼数,晏听缓缓来到他面前,俯首,指尖勾起他的下巴,使人仰起头来,轻声道:“你好贵。”
“公子是觉得不值”,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眸光似是穿破了皮囊,直击晏听的心脏,“后悔了?”
“哗”一声响,瞳仁微缩,而后晏听便笑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值与不值,总得要试过才知道。”
冰凉的指尖点触在紧绷的小腹上,不愧是被调教过的小官,晏听自己的腰封,都不能说解就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