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行冲进来的三浦健太手下聚在东南角的沙发座周围。
沙发座上坐了好些人。
疤狼就在其中,神情坦然自若,倒是身后不明真相的小弟脸色发青。
除此之外,最抢眼的便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女孩,十六七岁的样子,妆容精致,戴着大圆黑框眼镜,一头黑直的齐腰长发,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
虽然努力表现出害怕无助,但我一眼就能看出来,演的成分过大。
她根本就没有害怕!
一个人的外表举止能看出很多东西。眼前这位想必就是鹫峰智子的女孩要说有多想回学校不愿意做这个会长,却是未必。
这个年轻女孩儿,有点意思。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无所畏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对自己的处境有足够的把握。
但这种把握显然不是坐在她左右的五个老头能带来的。
这五个老头,都是满脸老年斑,头发灰白稀疏,穿着黑色的和服,其中一个还双手拄着拐杖,虽然都毫无惧色,甚至回瞪拿枪围着他们的三浦健太手下,但终究还是透出几分心虚不安。
相比于自信满满的鹫峰智子,他们在这里摆的不过是空架子。
那么,是谁带她自信的?
三浦健太明显没看出这里有问题,见鹫峰智子被生擒,登时大喜,一抬腿,就从石田正男身上跨过去,直奔向沙发方向。
可他还没等迈第二步,石田正男就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吐着血,发出荷荷声响,直勾勾看着三浦健太。
三浦健太明显有些恼火,腿微动了下,显见的是想把石田正男踢开,可看到其他兄弟都在看着,便立刻停止动作,蹲下身子,握住石田正男的手,深情地说:“正男,你安息吧,我一定会带领鹫峰会成为东京最强大的极道组织,不让你白白牺牲。”
我说:“三浦老大,石田君应该想请你救他一下,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三浦健太吓了一跳,往后一仰,看清楚是我,便问:“高屋良树,你怎么在这里?”
我说:“老大,我一直都在你身后保护你啊!”
三浦健太道:“浑蛋,在身后怎么保护我?”
我说:“防止有人在后面偷袭你!”
三浦健太想了想,点头道:“不错,你说得很对,那就继续保护我吧。正男,你安心地去吧,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我当即大喝一声,“是,老大。”
三浦健太被我这一嗓子吓了一跳,骂道:“你……”
我抓起石田正男手里仍紧握的大黑星,对着他的脑袋咣就是一枪。
石田正男头一歪,没动静了。
被溅了一脸血的三浦健太吓傻了,震惊地看着我,“你,你,你干什么!”
我说:“按照你的命令,石田君已经安息了,老大,请为了我们社团的未来继续努力吧。”
三浦健太瞪着我说:“我没让你打死他啊。”
“老大,不是你让他安息的吗?这不就是你的命令吗?石田君受了这么重的伤,让他安息,不让他再受苦,老大你对他的关照和爱护啊。老大,请不要再纠结这种小事,石田君的在天之灵正看着你,请继续努力,夺取会长之位,带领我们大家成为全东京,不,是全日本最强大的极道吧!所有阻碍我们的人,都应该被清除掉!老大,干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雷明顿塞到他手上,轻轻一拍他的手腕。
三浦健太端起雷明顿,顶着我的胸口中,咣就是一枪。
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我惨叫一声,倒飞出会议室门,撞穿走廊窗户,待稍稍下落几米后,方才弹出牵丝,借力甩回到墙面上,爬到会议室的窗外,从窗上沿探头往里观察。
三浦健太受到的震惊不小,看着晃动的房门,呆了足有一分钟,才站起来,拎着雷明顿,走到沙发前,先向鹫峰智子鞠了一躬,道:“大小姐,得罪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
鹫峰智子缩成一团,抱着双膝,做出极害怕的样子,颤声道:“三浦健太,你要做什么?”
三浦健太道:“我要做会长,请大小姐成全!”
鹫峰智子没吱声,坐在她身旁的一个老头怒骂道:“三浦健太,你不要做梦了。鹫峰会是鹫峰家创立的,只用流着鹫峰家的血的人才能够做会长……”
三浦健太举枪雷明顿,一枪就把老头的脑袋打爆。
鹫峰智子被溅得半边身子都是血,不由尖叫起来。
“闭嘴!”三浦健太两眼血红,“既然只用鹫峰家的人才能做会长,那也好办,大小姐可以嫁给我。”
鹫峰智子颤声道:“这不行。”
“闭嘴!我没问你。”三浦健太转向另一个老头,“高井先生,你同不同意?”
老头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道:“我不同……”
三浦健太一枪打爆老头的脑袋,然后指着下一个老头,问:“犬养先生,你的意见?”
被叫做犬养的老头道:“就算你把我们所有的若头都杀光,也不可能变成鹫峰家的人……”
三浦健太再把他打死,掉转枪口,指着鹫峰智子另一边的三个老头,问:“你们三个呢?给我个满意的回答吧!”
我顺着外墙爬回到走廊窗外,跳进去后,抛掉不良少年的装扮,换回周成的样貌,走到会议室门前,敲了敲门,然后推开,走了进去。
一屋子的人都愕然看向门口。
我靠在门边,摸出包烟,倒了一支,扔进嘴里,撮指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说:“打扰了,哪位是三浦健太先生?”
三浦健太道:“我就是,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你就是啊。”我点了点头,屈指将烟卷往前方空中一弹,脚下猛一发力,出膛炮弹般向三浦健太猛冲过去,“三浦健太,我是来杀你的!”
“浑蛋,打死他!”
三浦健太怒喝。
一众小弟纷纷举枪对着我乓乒乱打。
子弹横飞。
却没有一颗能打中我。
因为受了迷烟影响,我实际的位置和他们眼中的位置差了至少两个身位。
这就足够营造出我强穿弹雨的强大神秘形象。
密集的射击无法阻止我哪怕半步。
几步间,我便冲到了三浦健太近前,猛地挥手一掌推向他的脑袋。
三浦健太大骂一声“八嘎”,举起雷明顿,对着我就打。
轰然巨响声,枪火喷吐。
我顶着雷明顿枪口喷出的火焰向前,一掌拍在三浦健太的脑门上,推着他的脑袋向前继续猛冲,越过沙发、人群,最终把他的脑袋重重按在墙壁上。
沉闷的忽通撞击声中,墙面震颤,三浦健太的脑袋粉碎。
我的手掌余势不止,击打在涂满了鲜血脑浆的墙面上。
墙壁洞穿,透出外间闪烁的霓虹光芒。
三浦健太无头的身体靠在墙上,一时竟然没有倒下。
我左手在空中一抬,恰好接到弹过来的烟卷,塞到嘴里深深吸了一口。
一众小弟齐齐发出惊叫,一时间疯了一般举枪对着我乱打。
沙发上坐着的疤狼、鹫峰智子和幸存的三个老头慌忙跳到沙发后面躲避。
我从容地拿起三浦健太手中的雷明顿,迎着弹雨走过去,直抵进到最近的一个三浦健太手下面前,将枪管顶在他的脑门上。
这小弟拿着把手枪,对着我连连射击。
可明明近在咫尺,他却就是一枪也打不中。
绝望,爬上了他的脸。
“往生极乐去吧。”
我如此说着,扣动扳机,打碎他的脑袋,然后拎着枪,抽着烟,转向下一个目标。
如此持续下去,没用多久,三浦健太带来的所有小弟都成了无头尸。
正常来说,死几个人后,他们就应该溃散逃跑才对。
可是在迷烟作用下,他们死战不退。
于是,最后就全都死掉了。
会议室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鲜血溅得满棚满墙,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血流成河。
我扛着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的雷明顿,走到被打得千疮百孔的沙发上坐下来,重新点了支烟,翘起二郎腿,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侧头看着缩在后面的鹫峰智子,微笑道:“鹫峰女士,鹫峰会的内乱已经平息,现在该你们履行承诺了。安排一下,天理盟的人和枪要在明天天黑之前送到和歌山县,你们一定能办到,不会让我和疤狼失望吧。疤狼,对不对?”
另一个沙发后面缩着的疤狼道:“周先生,你说得很对。”
转而又对鹫峰智子道:“智子小姐,这位是周成先生,我们天理盟这次行动的盟友,请尽快按之前承诺过的条件,安排人车送我们去和歌山县吧。”
鹫峰智子直忙站起来,又拉着幸存的三个老头一并起身,然后对着我深深鞠躬,道:“非常感谢您的援手,周先生,我们会按照约定安排妥当,现在请您先到别的房间休息吧。这里实在是太混乱了,气味也不是很好。”
我摆了摆手,冲着鹫峰智子咧嘴一笑,道:“不用了,我喜欢这里的味道。这种饱含了生命凋零气息的血腥味能够让我精神更加集中,心情也更加愉快。我就在这里等着,至于房间,等我离开之后,你们再收拾吧。”
鹫峰智子不安地道:“可是警方很快就会过来了,这里不收拾的话……”
我哈哈大笑,拍了拍沙发靠背,道:“如果这点小事都摆不平的话,你们鹫峰会还有什么脸面称霸丰岛区?有什么资格同天理盟合作?又凭什么让天理盟花这么大的代价来救你们?鹫峰会又有什么存在下去的意义?鹫峰女士,我们天理盟的支持不是毫无代价的,也绝对不能容许讲条件打折扣!鹫峰女士,你也不想鹫峰会因为你们的软弱无能而灭亡吧。现在,请向我们展现出你们存在的意义吧。”
沙发靠背上留下一连串鲜血的掌印。
三浦健太的血还在我手上没有干,如今印成了沙发的新装饰。
鹫峰智子看着那一串血手印,不由打了个寒战,深深低头道:“请您安心在这里休息,其他事情我们分妥当安排,保证按要求把你们送到。”
我挥了挥手,说:“去忙吧,疤狼在这里陪我就行。”
鹫峰智子再次向我鞠了一躬,带着三个老头,以近乎小跑的距离走出了会议室。
我冲着疤狼招了招手。
疤狼这才从沙发后面出来,乖乖坐到我对面位置。
他的那个手下有些不知所措,犹犹豫豫地走到疤狼身后站定。
我扔了一颗烟给疤狼,微笑着问:“感觉怎么样?”
疤狼接过烟,苦笑着说:“感觉我不配。”
我说:“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惠师弟说你配,那就配。你要是说自己不配,不是显得惠师弟有眼无珠了?”
疤狼吓了一跳,慌忙摆手,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跟周先生你这样大本事的人相提并论。”
我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价值,疤狼你不要妄自菲薄,惠师弟用人从来没有出过岔子,你只需要按他的指示好好做事,不要自作主张,也不要犯蠢就可以了。惠师弟最讨厌犯蠢的人。”
说到这里,我瞟了会议室门口方向一眼,继续说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把蠢不可及的念头当成是自家聪明能耐。疤狼,你很有自知之明,以后只要不犯蠢,荣华富贵不会缺!”
疤狼连声应道:“我不会犯蠢,惠真人指哪我就打哪儿,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楼下响起了刺耳的警笛声。
但警视厅的警察们始终没有上到顶楼。
他们甚至都没能进楼门,就被鹫峰智子的手下给挡了回去。
打发掉警察后,只过了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鹫峰智子又带着三个老头出现了,恭恭敬敬地道:“周先生,曾盟主,已经安排好,可以上路了。”
将腰弯成九十度角的鹫峰智子,看起来毕恭毕敬,还带着几分畏惧,但实际上她却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
我看着她,慢慢笑了起来,道:“好,那就一起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