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日头悬在热带荒原的上空,把这片被世界遗忘的法外之地烤得发烫。黄沙漫卷着枯草碎屑,在军营的铁丝网外打着旋,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贫民窟棚屋,与眼前规整的方阵形成刺眼的割裂。水泥浇筑的操场边缘,歪歪扭扭写着 “忠诚” 二字的标语牌被晒得褪了色,铁丝网上缠绕的废旧轮胎充当着简易防御工事,这一切都透着股粗粝的荒诞 —— 可当风里传来整齐的脚步声,当那片由各色人种组成的方阵静立如林时,又偏偏生出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感,像极了赵明记忆里故乡的阅兵场面,只是把红墙换成了铁丝网,把整齐的制服换成了混搭的作战服,硬生生搬到了这片三不管的蛮荒之地,冲击力顺着阳光砸下来,让人有些恍惚。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军营里的肃穆。尘土飞扬中,一辆黑色吉普车碾过碎石路驶来,车身的弹痕和临时修补的痕迹透着常年征战的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沉稳的姿态。正在方阵前训话的波鸿立刻收住了话音,他那带着浓重异域口音的吼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这位皮肤黝黑、满脸横肉的汉子,前一秒还在对着士兵们怒目圆睁,此刻却瞬间切换了神态,腰身一挺,迈开大步朝着吉普车跑去。他的军靴踩在碎石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沾满泥污的裤腿随着跑动摆动,背后的步枪磕碰着肩胛骨,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在吉普车稳稳停住的瞬间,波鸿恰到好处地刹住脚步,身体绷得笔直,如同一杆标枪。他抬手扶正军帽,五指并拢,朝着车门方向郑重其事地敬了一个军礼,沙哑的嗓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响亮地喊道:“将军!”
车门被缓缓推开,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先伸了出来,鞋面上没有丝毫灰尘,在漫天黄沙中显得格外扎眼。紧接着,赵明走下了车。平日里他总爱穿宽松的休闲装,怎么舒服怎么来,可今天不同 —— 要接见手下核心成员,还要检阅这支由他一手拉扯起来的队伍,他特意换上了一身正装。简单的白色衬衫没有系领带,领口松开两颗扣子,既保持了庄重,又不失随性;笔挺的黑色西裤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完美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形;脚上那双名牌皮鞋虽然款式低调,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质感不言而喻。没有肩章,没有勋章,可他往那里一站,自然而然就透出一股无形的气场,那是久居上位者沉淀下来的大佬气质,不怒自威,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
赵明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波鸿,又掠过远处的方阵,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太多情绪,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他微微颔首,薄唇轻启,吐出 “辛苦了” 三个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波鸿耳中。随即,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波鸿结实的肩膀。指尖落下,能清晰地感觉到军装下紧绷的肌肉,硬邦邦的,还带着被烈日炙烤后的灼热体温,那是常年训练和征战留下的印记,充满了力量感。“队伍带得不错,有点精兵的样子。” 赵明的语气平淡,却带着肯定。
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这么一句看似随意的夸赞,却让波鸿瞬间红了眼眶。这些日子的辛苦仿佛都有了归宿 —— 为了训练这支队伍,他没日没夜地盯着,既要教战术,又要整纪律,还要安抚那些桀骜不驯的士兵,身上的伤痕添了一道又一道,受的委屈更是不计其数。可此刻,将军的认可像一股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疲惫。他猛地挺直胸膛,胸膛高高鼓起,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回应:“为将军效力!” 声音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眼里的忠诚与狂热毫不掩饰。
赵明看着他激动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收回手,目光越过波鸿,望向远处的方阵。那一排排士兵,肤色各异,高矮胖瘦不尽相同,有的脸上还带着稚气,有的则刻满了沧桑,可他们都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地望着观礼台的方向,手里的武器虽然新旧不一,却都握得稳稳当当。而方阵对面的观礼台,更是透着股 “山寨” 的意味 —— 用水泥板和钢管搭建而成,刷着劣质的绿色油漆,边缘还露着生锈的钢筋,台上摆着几张拼凑起来的木桌,铺着一块洗得发白的红布,与故乡那庄严肃穆的观礼台相比,显得格外粗糙,却又奇异地透着一股认真劲儿,让这荒诞的场面更添了几分真实。
“将军,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儿,稍后再举行阅兵式?” 旁边传来桑坤恭敬的声音。桑坤穿着一身相对整齐的迷彩服,胸前别着一枚自制的徽章,作为这支军队明面上的最高长官,他始终保持着严谨的姿态,此刻微微躬身,眼神里满是请示。
赵明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不是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就开始吧,别让弟兄们再晒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体恤,目光扫过那些在烈日下站得笔直的士兵,他们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身上。
说完,赵明大手一挥,不再多言,带头朝着观礼台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徐祖明、白晓燕、周晓萍以及彭峰几人见状,连忙跟上。徐祖明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依旧是一副智囊的模样;白晓燕身着干练的黑色套装,长发束成马尾,眼神锐利;周晓萍则穿着素雅的连衣裙,与这充满火药味的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彭峰则一身运动装,身形魁梧,时刻保持着警惕。他们以嘉宾的身份随后登台,在观礼台两侧的座位上依次落座,目光纷纷投向台下的方阵,脸上带着不同的神色。
桑坤紧随其后,在赵明左手边紧邻主位的位置坐下,身姿依旧挺拔,时刻准备着听从赵明的指令。
台下,波鸿在赵明登台的瞬间,迅速抬手扶正军帽,确保帽檐端正,然后伸出手指,一丝不苟地扣好衬衫最上面的风纪扣,脖颈瞬间绷紧。他又低头紧了紧腰间的武装带,卡扣发出 “咔哒” 一声脆响,将宽松的军装束得更加紧致,凸显出结实的腰线。做完这一切,他转身朝着停在旁边的一辆军绿色敞篷吉普车走去。那辆车同样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车门上还留着弹孔,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待命多时的卫兵见状,立刻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吉普车缓缓驶到观礼台正前方约十米处停下,车身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晃动。波鸿站在车旁,目光望向观礼台上的赵明,等待着阅兵式开始的指令,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半是忠诚,一半是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