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这么好心的给你出主意。”
谢循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没有说话。
窗外的雨声渐密,雨滴敲打在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夜色,谢汀晚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膝盖上搭着一条薄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后来呢?”她问,声音很轻。
谢循舟的目光落在她睡衣领口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第二天,她的死讯就公布了。”
那天谢循舟整夜未眠。
他站在窗前,看着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手机这时震动起来,医院的通知很简短:年玉茹女士于凌晨4:23分因多器官衰竭去世。
早餐桌上,谢致正在看媒体对于这件事情的播报。
谢氏这样大的集团产业,一举一动都被财经频道无限放大,年玉茹的死很快就占据了头条。
谢循舟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汀晚呢?”他问,声音因为整夜未眠而沙哑。
谢致头也不抬:“佣人说她不舒服,还在睡。”他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学校那边已经请假了。”
谢循舟的指尖在桌下微微发抖,他想立刻上楼确认她是否真的只是不舒服,但年玉茹的话像毒蛇般缠绕在他耳边——你觉得谢汀晚承受得了吗?
“少爷,您的咖啡。”老管家林叔端来咖啡,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您脸色很差。”
谢致这才抬头,打量儿子一眼:“昨晚没睡好?今天有很多事要处理。”
“我知道。”谢循舟强迫自己喝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像吞下一把沙子。
接下来的两天如同行尸走肉,年玉茹的突然离世让谢家陷入短暂的混乱,谢致带着谢循舟应付各路访客和合作伙伴每次谢循舟想询问谢汀晚的情况,总会被打断。
\"谢少爷,节哀。”
“令堂的事太突然了……”
“谢董,这份文件需要您过目……”
一天晚上,谢致在酒桌上喝多了,谢循舟扶他上车时,余光瞥见酒店转角处站着一个陌生男人,那人穿着深灰色风衣,在注意到谢循舟的视线后迅速转身离去。
谢循舟几乎确定白天在殡仪馆也见过这个身影。
“怎么了?”谢致含糊地问。
“没什么。”谢循舟关上车门,手指在车门把手上收紧。年玉茹提到的“表哥”突然浮现在脑海中。
回到谢宅已是深夜。
林叔迎上来:“少爷,小姐已经休息了。”
谢循舟望向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门,喉结滚动了一下:“她今天怎么样?”
“吃了药,好些了。”林叔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小姐问起您几次。”
谢循舟的心脏猛地收缩,他压下心里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明天...我会去看她。”
但他没有。
次日的清晨,谢致一早就出门处理葬礼事宜,谢循舟站在谢汀晚房门前,抬手欲敲,却又放下。
就在这时,楼下电话铃声刺破寂静。
“少爷,您的电话。”林叔在楼梯口喊。
谢循舟下楼接过听筒,一个陌生的男声传来:“循舟。”
亲昵的口吻让谢循舟的背脊瞬间绷直:“你是谁?”
“按照玉茹的遗愿,我来联系你。”男人的声音带着古怪的笑意,“算起来,你该叫我一声舅舅。”
“有什么证明?”谢循舟冷声道。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声,接着是一段录音。
他自己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呢喃。
恶心的,令人作呕的声音。
谢循舟的手指几乎要将听筒捏碎。
“够证明了吗?”男人轻笑,“别担心,原件我会在葬礼上带给你。玉茹说得对,你确实需要换个环境。”
“葬礼日期还没定。”谢循舟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很快就会定了。”
电话挂断,谢循舟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恶心,他竟然对谢汀晚抱有那样龌龊的念头,而现在被发现,成了随时可能被公之于众的事实。
他抬头看向楼梯,仿佛可以看见谢汀晚。
下一秒,谢循舟抓起外套冲出大门,甚至都没有等司机,他急需离开这个充斥着所有邪恶念头的地方。
傍晚回家时,谢致在书房等他。
“葬礼定在明天。”谢致的声音疲惫,“你准备一下。”
谢循舟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门口:“汀晚……”
“她明天不去。”谢致揉了揉太阳穴,“医生说她的感冒有加重的趋势,需要静养,而且你妈妈……”
谢致没有说完,但谢循舟却听明白了。
年玉茹在遗书上面写了不允许谢汀晚参加她的葬礼。
谢循舟回到自己房间,从书桌抽屉深处取出一个木盒。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十几张照片——全是谢汀晚。
谢循舟拿起最上面那张,指尖轻抚过谢汀晚的笑脸,然后,他划亮一根火柴,看着火焰吞噬了照片的一角。
灰烬飘落在烟灰缸里,像一场微型雪崩。
明天之后,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这个念头让谢循舟的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但比起让她知道真相后厌恶自己,离开也许是唯一的办法。
窗外,雨又下了起来。谢循舟站在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如同无形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