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他能多留几天,谁知第四天刘静就找来了,匆匆忙忙说导师让他们马上坐火车南下。
“老师说,三天后有一场很重要的手术,让我们都必须赶回去观摩。”
韩栋梁愣住了,支吾:“可我这边……”
“我已经拜托亲戚帮忙给咱们订好火车票。”刘静打断他,道:“老师说了,这次的手术非常有代表性,是特意请了很出名的国外专家亲手主刀。这样的机会几年都不可能遇到一回,让咱们必须马上赶回省城。”
韩栋梁皱眉问:“什么时候的手术?”
“三天后的早上。”刘静认真解释:“这类型的手术目前在国内还是首例。老师说了,希望趁这个机会,补上这项空白。”
韩栋梁想了想——
刘静急了,皱眉:“栋梁,你还犹豫什么呀?老师能给我们争取到观摩的机会,你知道多不容易吗?错过了,可能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不是。”韩栋梁解释:“我这边的手续可能还没妥当。我先问一问可否我媳妇代办,可以的话我马上就收拾东西出发。”
刘静催促:“那你快去问。不就是签几个字吗?你媳妇还不行呀?”
韩栋梁笑了笑,解释:“我媳妇她大字不识几个。没事,我让我表妹先帮忙问问。”
刘静一听,眼底掠过一抹明显的嫌弃。
“……你快去吧。”
韩栋梁匆匆去找江婉,简单解释了原因。
江婉连忙往工厂那边打电话,因为今天陆子豪和叶云川去厂里巡看,仍在厂子那边。
叶云川接听后,说:“应该不用了,移户口的申请都已经弄好了。等那边盖印通过,寄过来这边后,拿去公安局办理就行了。”
江婉放下心来,答谢挂上电话。
韩栋梁紧张问:“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可以。”江婉答:“云川说,那边的资料寄过来后,他帮你拿过去办理入户就行了。”
韩栋梁大喜,跑回西厢房去收拾行李。
江婉扭过头,发现刘静仍站在前院的一棵树下,似乎在往这边张望。
她迎了出去,微微一笑。
“刘小姐,屋里歇歇脚吧。”
刘静摇头:“谢谢,不用了。等栋梁收拾东西出来,我们得马上出发了。”
江婉关切问:“票都买好了吗?”
“买了。”刘静答:“我在火车站那边有熟人,已经让人家给我们俩留了票。”
江婉点点头,随后故意往后方张望。
“麻烦你再等等。我表哥和表嫂两口子的感情素来好,一时恐怕难舍难分,还得再惜别一会儿。”
刘静的脸微沉,皱眉:“麻烦你去催催吧。万一错过了火车,估计会赶不及回去。”
“不急。”江婉问:“不是还有三天吗?火车南下顶多两天一夜。如果不延误的话,可能还不用。”
刘静沉声:“火车延误的情况很多。再说了,我们回到省城后,还得去拜访我们的导师。我们实习小组还要开会,我和栋梁还要写实习报告,还有一堆事要去做。”
江婉轻笑:“下午的火车,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
“现在可不是能儿女情长的时候。”刘静道:“这次的观摩机会千载难逢,万万不能错过。你快进去喊你表哥出来吧。火车站在郊外,一路过去还得费上不少时间。”
江婉摇头:“不怕,让他们再处多一会儿。我家里有车,可以直接送你们去火车站,能节省不少时间。”
刘静见她似乎是故意的,怎么说都油盐不进,暗自有些生气。
韩栋梁整天将表妹挂在嘴边夸着,她还以为江婉应该是多能干的事业型女性,谁料看着文文弱弱,比她想象中要差上许多。
江婉微笑:“要不,凉亭里坐一会儿吧。我给你倒一杯茶来。”
刘静心里不舒畅,但想着自己毕竟是客人,实在不好在别人家的地盘上撒野抢人。
“好,谢谢。”
这两天的天气回温,并没有之前那般冷。
太阳也从厚厚的云层冒出来,阳光晒了下来,暖意骤升。
坐在凉亭里,没有冷风,还有阳光斜晒在一旁,很是惬意。
初春时节,树木们都开始拔芽,一抹抹的嫩绿,衬得四周春意盎然。
亭台楼阁,回廊深深。
刘静是京都本地人,自然知晓能在市中心住这样园子的家庭得多显赫富贵。
她听韩栋梁说过,表妹的富家是极富贵鼎盛的人家,表妹也很能干。
可她打量江婉,发现她通身文人气质,跟“富贵”一词似乎毫不搭边。
“陆太太……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江婉摇头:“不介意。我先生姓陆,我本姓江。”
刘静忍不住问:“你和栋梁是什么表亲?姨表吗?”
“姑表。”江婉答:“大表哥是我舅舅的大儿子。”
刘静眸光微闪,道:“听说你舅舅一家子都不怎么喜欢栋梁的媳妇。”
“不。”江婉纠正:“我舅舅对表嫂很满意。至于我舅妈……婆媳关系亘古以来都是一大难题。除非极智慧的丈夫在中斡旋,不然不可能和谐。”
刘静明显不相信,低低笑了笑,眼底带着嘲讽。
“可见,连你表哥都斡旋不了。”
江婉点头:“是啊,确实是表哥能力差了些。不过,他们接下来要在京都落户,离得远,哪怕婆媳矛盾再大,也会因为距离问题而消除。表哥他很心疼表嫂,舍不得让她受委屈的。”
刘静闻言蹙了蹙眉,扯了一个笑容。
“……是吗?栋梁大大咧咧的,貌似不是那种会呵护体贴妻子的男人。”
“因人而异。”江婉耸耸肩:“大表哥对其他人都差不多,唯独对表嫂很爱护。又好比我先生,他平时看着傲娇,嘴巴还有点毒。但唯独对我,言听计从,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刘静敷衍笑了笑,眼底掠过一丝不悦。
“在我看来,新时代的女性还是得自强自立。男主外,女主内的模式,会很快被社会的新家庭模式所取代。女人嫁人后,如果只围着丈夫转,多半只会悲哀草草过完余生。靠着丈夫那点怜悯体贴过日子,等以后年老色衰,多半会维持不下去。”
“有道理。”江婉赞许微笑:“我很赞同你的说辞。我表嫂就是这样的新时代女性。我比较柔弱,干活比不得我表嫂利索。她呀,能干爽快,心地善良又淳朴。她嫁给我表哥后,家里都靠着她赚钱。我表哥没啥本事,家庭背景很普通,要背景没背景,要手艺没手艺,只能苦学参加高考。考上后,家里没钱供他,最终还得靠我表嫂工作供着他。整个小家的担子都落在嫂子的肩上,真是不容易呀!”
刘静的脸红了白,白了红。
“……栋梁怎么没说?他家里不供他吗?好歹他也是万里挑一的大学生,而且是医学生。”
江婉回答:“表嫂是他的妻子,供他就是家里供他呀。”
“我们都不用交学费。”刘静辩解:“住宿费也很低,偶尔学院还会补贴一些饭票。”
江婉“哎!”一声,道:“可他还得吃饭和其他花费,一个月十几块少不了。这几年幸好有表嫂,不然他连大学都读不了。这次买房,也都是我表嫂攒下来的钱,不然靠他一个穷酸学生,还不知道要攒到什么时候。”
刘静的眉头蹙了又蹙,可能没料到这一层。
“……等他工作了,单位会给他分房的。”
江婉摇头:“等单位分配下来,黄花菜都凉了。要不是嫂子能干,攒了钱买房子,他的户口根本没法移过来。毕业后,只能苦哈哈等着被分配去老家那边,别无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