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外,宋理到来之时,李卯已经领着万封在门外等候多时。
宋理由莫公公搀扶赶到门前时候看见除去李卯外还有一冷峻汉子在外头站着愣了愣,但随着认清万封打扮,稍一回忆便认出来这是铜锣湾里头一万姓的金锣。
“皇上。”
李卯同万封齐齐抱拳一礼。
宋理面容和煦,虚扶对李卯笑道:“卯儿,你同朕这般关系何必还这般多礼,快快起身。”
“谢皇上。”
宋理又转目看向万封,笑道:“万金锣,你此行来也是有事?”
万封被宋理这么一喊万金锣,立时受宠若惊低低头道:“陛下万万不敢,属下此行来是陪同世子殿下一同话事,并无私事或是琐事麻烦陛下。”
宋理推开御书房房门,往里迈去:“进去说。”
“是。”
李卯紧随身后,万封落后半个身位跟进去。
朱红镂花木门缓缓关闭,待一行四人悉数进了御书房,外头缓缓踱步过来几个身手不凡的红衣太监把守在门口,寸步不离。
御书房内,宋理落了座,一旁莫公公端茶倒水,好生伺候三人。
待茶水一一满上,李卯万封各自也都道了谢,这才闲下来要说正事。
宋理笑容温和,看向李卯神色极柔和:“卯儿说吧,此次来你是要同朕说些什么大事。”
李卯捧茶不饮,面色稍显凝重,同万封相视一眼后道:“陛下,此处说话可绝对安全不会外露?”
宋理渐渐察觉些许不对味儿了,他还是头一遭从李卯脸上看见此种严肃神色,笑容也徐徐收敛,眸光示意莫公公一番,后者心领神会将御书房门外太监打发走,折返回来算是处理妥当。
“陛下,好了。”
宋理再度道:“卯儿,说吧。”
李卯轻吸一口气,眸子里头讳莫如深,透着深深忌惮以及些许年轻不稳重的后怕,艰难道:“楚王....”
“要反。”
宋理瞳孔一缩,不由得悉数掀开眼皮,面上温和霎时间如水般退却。
莫公公眉头一皱,满目惊疑看向李卯。
呼~
御书房内蓦地静下来,死寂一片,隐隐可闻热茶蒸气飘浮声。
莫公公想痛斥一声李卯胡说八道污蔑楚王,但又想起来李卯身悬金刀,又是六部监察使,又不敢吭了声。
李卯说完好半晌过后,宋理才有下文,但开口又没第一时间反驳李卯,只是平和问道:“这话是从何而来?”
李卯凝重道:“我敢同陛下讲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不然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挑拨陛下跟楚王胞兄关系,只是迫在眉睫,我不得不说,不得不冒犯陛下。”
“陛下可还记着我上次到访江南。”
宋理默然颔首,盯着李卯面色没有多言,似想看出其中真伪。
“此处,便是我怀疑楚王要反的开端。”
“乌江一案,案底为江南巡抚串通西门晃贪墨抚恤金十万两白银,后六部监察使李卯造访江南断案,不过五日便悉数理清脉络将乌江绳之以法,上缴家产数十万两白银,造福百姓,以报圣恩。”
“说的极为好听,但其中真实情况唯有我自己晓得多怪异。”
“乌江之死,并未畏罪自杀,而是被幕后主使推至案前担责,当时查抄乌府的证据来源于此。”
李卯从怀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宋理。
宋理接过大致扫一眼,写的即是西门晃给乌江写的信,证据确凿,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但是,我在这之前,早就发现过另一张送给乌江的字条,还望陛下过目。”
李卯又将另一张苏州王家要带给乌江的字条递给宋理过目。
宋理同样不声不响接过,又是大眼一看,不过这次倒是稍显诧异,其上内容平平无奇,除去一些要采购的东西外,再无任何线索或是意有所指。
“这上面说的有何不妥?”
李卯轻声道:“若是单看,这些只是一些采购清单,但我若要说,这是楚王要让乌江买的东西,陛下又当如何?”
宋理抿唇不语,重新审视起来纸张上所采购东西—
皮革,丝绸,铁碗,铜器,大米....
每一个都很平常,含糊其辞都能过去,可偏偏让他跟他的好弟弟楚王联系在一起。
“我若是说铁碗铜器回炉重造铸造兵械,陛下又当如何?”
宋理脸色终是有了几分变化,眼瞳泛起波澜。
乌江,西门晃,楚王。
要按这么说,一开始,西门晃的银子就不是给乌江,而是直接给楚王。
西门晃当初宁死不开口.....
宋理轻出一口气,将字条放在桌案上摇头道:“我晓得卯儿你心思机敏,但仅这些证据难以说明宋卫他就要起兵造反。”
“她的性子我一直晓得,喜闲适,同我感情更是极佳。”
宋理虽是这么说,但李卯一点不觉得眼前帝王真就如同所言那般百分百相信宋卫,这般说只怕是想让他接着说证据。
“陛下,我自然还有证据。”
宋理缄口没再多言,一手攥着字条,面色已然隐约青了几分。
李卯朝万封点点下巴,后者从怀中取出一幅画像来,递给宋理。
莫公公给宋理摊开后,一桃花般夫人背影便映入眼帘。
除去万封,屋内三人同一时间都能隐隐有熟悉感觉。
“这是?”宋理眸光微动。
李卯轻声道:“这是我在江南苏州登鹤楼上看见的画,凭着记忆临摹下来。”
“想必陛下能认出来这是已故皇后娘娘的背影。”
宋理点点头,没有否认。
虽然画的有些晦涩朦胧,只是背影,但完全画出来了皇后的气质。
“而这幅画,是楚王所画挂在了登鹤楼。”
宋理一怔,有些出乎意料。
李卯话语不停,又道:“楚王府中还有有一栋建筑名为锁雀台,不得不让人遐想。”
“而且皇后的死太过蹊跷,太过突然,而且死后声势太过浩荡,几日便传遍了大周,像是有人有意为之。”
“我怀疑,是楚王精心谋划了皇后溺死的惨案,为了....”
李卯没有说完后文,因为宋理脸色已然发青的明显。
显然宋理多多少少也都明白了些什么,不论楚王做了什么,但是前边光对皇嫂有心思这一点就完全触犯帝王尊严。
李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光莫公公傻了眼,就是事先有所准备的万封也都心惊胆战。
宋理眸子微垂,脸色阴沉,浑身弥漫着压抑怒火。
所谓小人谗言明知大部分是假为何还那般管用。
因为一旦话说出来,三番两次的潜移默化,无论说的究竟是不是事实心里总会留下个疙瘩,只要有些端倪,当事人就会无限往此方面假想。
特别这种宫闱丑事,一直是诸多皇帝极为痛恶之事。
莫公公面色难看,觉得李卯这话太过绝对儿戏:“世子殿下,您的话难免过于儿戏,独独一幅画,就怎么能推断出楚王对皇后娘娘有意?”
“况且这只是一幅背影,你又怎么认定这上面所画就是皇后娘娘?”
“莫公公跟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亲自派人下一趟江南去登鹤楼查看,我所言绝无半点虚假。”
李卯相比几人脸色淡定许多,他此次来主要是协同宋理一同对付宋卫,前边说再多也不过是调动宋理情绪,让他有个预防,个中证据并未那般明朗不好说的头头是道,真铁证还是在他这老岳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