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亦帆站立在原地，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众人。
陆远皱了皱眉，拍了拍王宇昊的肩膀，示意他先带他的小队前去执行抓捕任务之后，对着弗里德里克低声问道：“先生，是否需要我们的协助？”
弗里德里克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江亦帆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渊，里面有惋惜，有遗憾，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平静：“不用。抓紧时间，前去执行任务，我会准时去到集合地点。”
“是……”
就在这时，江亦帆动了。
他快速抽出了腰间的术杖，一道强闪光就从其顶端发出，在瞬息之间照亮了这漆黑一片的走廊。
同时，他伸出手，想趁着闪光给众人来带的瞬间致盲，来将存有重要信息的行李箱抢走。
可事与愿违。
“砰。”
一声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他一头撞到了一层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停在了弗里德里克的面前。
“……先生？”
因为装甲防御而没受到闪光任何影响的陆远，再一次将问询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老者。
“执行任务，特战队员。”
微微颔首，陆远将行李箱交给了身旁的林穆，随即带着阿尔法小队朝着王宇昊刚刚前去的方向走去。
弗里德里克没有在意人联特战队员们的离去。
他看着眼前的江亦帆，眼中满是哀叹和惋惜。
“这不对，小江。”
他开口，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沙哑，却有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异常清晰。
“你应该听我话的——就像之前那样。你可以活着，活着和大多数人前往阿拉斯加，并在那里度过一段快乐的时光……”
“嗯，虽然，以目前的局势看，也待不了多久了。”
弗里德里克用手杖敲了敲地面，收回了那层屏障，并将其再次化为神秘学护盾，覆盖在自己的身体表面。
“或许是吧，弗里德里克先生……”
江亦帆晃了晃因为猛烈撞击而有些发懵的脑袋，随手用术杖给自己施加了清醒咒之后，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
——与沉痛。
“所以，之前您让我送去电力部门的神秘学道具，并不是用于防护，对么？”
“当然，小江。”弗里德里克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它的核心效果是范围性精神冲击致晕。电力部门并不大，它可以覆盖几乎整个部门。而我设定的时间到了之后，它和其中的强效Emp部件将会一起启动。”
“这其中不会有任何的人员伤亡，但功率十分强大的Emp将会摧毁所有的设备，以达到瘫痪电力系统的目的。”
“当然，为了让行动顺利进行，我还说服康斯坦丁收回了我们布设在周边的神秘学道具，让她相信这些会在之后的斗争中起到作用。”
“这真的帮了我们大忙。不然，人联炮火的轰鸣声也不会这么快地响起，【征服者-改】也不能这么迅速地被击毁，他们的特战小队也不能这么快地、在没有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进入到基金会总部。”
“啊……康斯坦丁还想着进行下一次的远征……螳臂当车，异想天开。”
江亦帆听着弗里德里克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一桩桩、一件件堪称致命的背叛，握着术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压抑着情绪，咬着牙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我都想明白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人联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你为他们做事？难道又是他们的心灵控制把戏？”
“可……你明明通过了检测。”
听到这个问题，弗里德里克轻轻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叹息于江亦帆的无知。
“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强行控制才能理解人联的伟大愿景。”
“……”
这句话暴露出来的信息量很大，也回答了江亦帆的问题。
聪明人之间并不需要解释地那么完全。
“你是自愿的……有关基金会军事的部署全部都是你泄露的，包括此前人联首席对基金会总部发起突袭的时候，也是你为他提供的便利……”
他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过往的诸多疑点在此刻串联成线。
“而之后，你不顾副会长等人为你提供的便利，强行要求对自己进行检测，为的就是洗清你的嫌疑，让你能够一直保持自己的地位，以便获取更多的信息……”
“你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因为检测暴露，因为你本身就没有接受人联有关精神的改造！”
“嗯，没错。你果然很有天分，小江。我为你感到自豪。”
“我不需要让叛徒感到自豪！”
江亦帆终于爆发了，积压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
瞬间挥动术杖，神秘学能量构成的丝线就朝着弗里德里克挥去。
他终究还是存了一丝恻隐之心，或者说是内心深处对这位长者的最后一丝尊重，让他没有在一开始就动用致命的杀伤性神秘术——或许，这也与弗里德里克在破坏电力系统时，选择了非致命手段有关。
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仍想着将弗里德里克生擒，押解到基金会最高法庭接受审判，而不是在此地将其格杀。
但很明显，有所准备的弗里德里克并不是江亦帆可以这么轻松解决的。
“啪。”
几声轻微的脆响，那几道足以切断合金的的能量丝线在接触到弗里德里克周身那层灰蒙蒙的护盾时，竟如同撞上磐石的细浪般，轻易地寸寸断裂、消散于无形。
弗里德里克甚至低头瞥了一眼丝线抽打的位置，那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随手掸了掸长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态轻松得像是刚刚拂去了一只恼人的蚊虫。
“你或许还不知道，小江……基金会的cN分部就是由我建立的。当然，不止是cN分部，全球有超过七个大型区域分部的建立背后，都有我的推动和心血。”
“而这些分部早期的许多负责人，都曾是我的学生，或者受过我的提携。不然，你以为以康斯坦丁那般强势且多疑的性格，为何这些年来始终对我礼遇有加？”
“对她而言，任何可能威胁到她权力的人都会被清除或边缘化——除非，那个人手握的资源和人脉，让她也感到投鼠忌器。”
“所以，若论起辈分，按照你们东方那一套师承关系，你或许……该叫我一声师祖？毕竟，你隶属的cN分部现任主管，也曾是我的学生之一。”
“……”
面对弗里德里克的言语，江亦帆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用术杖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又一个增益性神秘术。
然后，抽出了他背在背上的神秘学刀具。
“你应该认识这个。”
他冷漠地对着弗里德里克说道。
“当然。神秘学刀具，基金会编号【000000000536】，基金会工匠的得意作品，只供给给队长级别以上的调查员，拥有锋锐、坚硬、易伤等属性，剃刀就是它的使用者之一。”
“虽然人类是它更好的使用者，但其改良型【000000】中添加了部分秘银，使其在保留原本特点的情况下增加了优秀的神秘学能量传导性。”
弗里德里克顿了顿，感兴趣的神情从他的脸上浮现：“这种刀具是我看着诞生的。一般来说，它只会对敌人拔出。所以，江，你是打算杀了我吗？”
“……”
江亦帆再次沉默了。
他回想起往日种种，握着神秘学刀具的手微微颤抖。
“弗里德里克先生，您的确对我有恩，在短暂的相处时光里也对我们颇为照顾……”
“但，我必须这么做。”
“为了基金会，为了人类的未来。”
“为了忠诚。”
唰——
刀光闪过，长廊顿时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