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此时机,陈坤立刻沟通红衣的意识。
“红衣,我们回姽界。”
红衣的意识应声脱离陈坤识海,回归心脏之处。
顷刻间,心脏内的血脉之力被红衣全力引动。
月桂残枝先前构筑的通道被强行更改,一条新的通道迅速搭建而成。
通道的另一端传来熟悉的世界气息——正是陈坤要回去的地方。
通道彻底洞开,一股强大的吸力自内传来。
陈坤的身躯被拉离月桂残枝,但胸口那根血管仍死死缠绕着他,阻其进入通道。
识海内的界灵情绪起伏愈发激烈,陈坤的腹部空间被动强行打开。
漆黑的暗流自四面八方汹涌灌入他的腹中。
“是沉沦死地!界灵的主体!”
陈坤意识到暗流的本质,下一刻,便发出惨叫。
界灵主体强行入魂,他那本就有限的腹部空间竟要生生被塞下一整片沉沦死地,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啊——”
剧痛之中,他的魂体开始疯狂膨胀,但四周的暗流仍无止境地涌入。
随着暗流不断灌入,界灵在他识海内的力量愈发恐怖,地魂都逐渐被压制。
“该死,辰土申,你这家伙就会给自己找事,本尊这次真要被你害死了。” 地魂连连抱怨。
陈坤的躯体不断弯曲变形,时而膨胀、时而凹陷,看似仍连接在一起,实则已被撕裂成数块,错落分布于不同的空间之中。
他的双眼甚至已被抛至广寒宫外,眼睁睁看着无尽的沉沦黑色暗流覆盖整座宫殿,在疯狂倒灌而入。
不过片刻,整片沉沦死地尽数涌入广寒宫中。
随即整座宫殿开始扭曲、错位,继而急剧缩小,最终彻底消失于原地,只留下一片虚无的空洞。
“轰——”
整个小世界废墟开始猛地塌陷,恐怖的地震将地底的空洞彻底掩埋。
陈坤的意识,也随之沉入无尽的黑暗。
......
小世界之外,灰雾弥漫,隐约传来深沉的海浪之声。
三道神圣金光自不同方向降临,宛若神只。
他们漠然俯瞰着下方正逐渐崩塌、碎裂的一方世界残骸。
废墟不断瓦解,缓缓沉向无尽沧海。
三道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先后响起。
“此界崩塌,可是因我等方才出手所致?”
“可惜了。此界搁浅于沧海之滨,本已形成一片罕见的沉沦死地。本帝原打算日后将其收取,赐予族中一位小辈历练之用。”
“确实遗憾。可惜的是,这片死地之中并未孕育出界灵......否则,用于进献老祖,倒是一份不错的礼敬。”
“呵呵,被我苍族献祭、打落沧海的小世界何止千万?其中的界灵,早已尽数泯灭,能再次形成界灵的世界毕竟稀少。”
“对了,镇元子那家伙......你们可寻得踪迹?”
“遍寻不见。那家伙受老祖一掌,半命虽去,可遁逃之速反倒极快。”
“或许那家伙,早已躲入沧海之内......我们已经拿他没办法了。”
“先行回归罢。我族痛失一名圣子,圣尊定然震怒。当务之急,便是回到族中遴选是否还有天赋异禀的小辈,送入圣地,或可再育出一位圣子。”
“只能如此。圣尊若降罪,我等只能恳请老祖为我们转圜。”
“走吧。此番未能擒获元凶,空手而归......只怕平添其他六脉的笑话。”
“唉......”
......
沧海之上,宇宙至僻至寂的一处角落。
一轮血月,自一个已经坍缩的黑洞深处升起。
月色猩红,如血流淌,尽数被其下黑洞吞噬、弯折、扭曲,无一缕月光逃脱。
月面之上,一株月桂虚影悄然浮现,探出一枝剔透如玉的枝条,徐徐垂落。
枝条之中,一道人影掠过,明灭刹那。
霎时,黑洞边缘迸发出一轮光晕,环抱其周,隐约映出一方世界的轮廓——那便是姽界。
远望之,姽界如被透明巨罩所护,然细察可见罩中裂有一巨隙,长逾万里,死气缭绕,如附骨之疽,不断蚀其守护、溃其界域。
当月桂虚影轻触界域外罩的刹那,一道人影猛然撞击其上。
姽界震荡数息,复归于寂。
界域之内,南北两方,各有一道身影凌空而起,宛若天神临世,俯瞰尘寰,旋即不约而同朝着世界中心方向踏步而去。
南方那道,炽红如熔岩沸腾,所过之处天穹尽染,万象皆燃。
周天火焰随其心念翻涌,凝成古老禽形,长鸣声撕裂虚空。
热浪铺就长途,万里云霞皆作赤色,山河虽在远方,亦蒸腾起霭霭焦烟,似是朝拜至上。
北方那一道,素白凛冽如万古玄剑,身形过处,天意化剑,虚空自成锋铓。
未见其动兵刃,却有无形剑势割裂苍穹,在他身后延展出一条缥缈而肃杀的轨迹。
气流、光影乃至尘埃,近之则分、触之即溃,万物都须低首,恭迎无上临世。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贯空而行。
一方天火卷世,炽烈如阳;一方剑气横霄,势如破天。
两股威压浩荡奔涌,遥相呼应,又在冥冥之中彼此牵制,共织天地法则。
沿途亿万生灵,皆匍匐于这双重天威之下。
古山深处,巨兽昂首怒啸,声震寰宇,群禽惶惶惊飞,避其天途。
就连蛰伏于大地灵脉之中的强者存在,亦为之苏醒,默然战栗。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降临于两座矗立山峰之上,两人没有互相对视一眼,又都齐齐第一眼朝前方一片万里笼罩血雾的地方望去。
万里血雾之上,一株高达万里的月桂虚影托起一轮孤寂血月,森然悬挂。
然而,随着南北两道身影的降临,月桂虚影渐淡,血月也随之隐没。
白影凌空步虚,一身素白长衣如雪如练,衣袂飘摇似云流风动。
身后一袭纤长披肩无风自展,清冷绝尘。
他欲直入血雾之内,却在踏入边缘的刹那,如撞无形天壁——一股浩瀚伟力将他阻于境外,再难寸进。
红影悄然而至,静立其后。
他身披赤霞长袍,袍上绣有暗火纹路,流转不息。
外罩一件绛纱长衣,随风起伏。
他默然注视片刻,说道:“不必试了。五千载岁月流转,你我虽立于众生之巅,但仍横亘于极限之外,无法超越他。”
白影凝立不语,仰首望天,披肩在虚空中荡开一圈寂寥的波纹。
“你说......”他声音清冷,如剑叩铁,“这一方天地,何时才能被本帝一剑劈开?”
红影亦抬首,眸中映出天穹尽头,恍如重见昔日那一幕:“当年他仅出一拳,天幕崩裂,万族俯首,一举登临无上帝尊之位,威压亘古盖世,令你我望尘莫及。”
“如今他虽已逝去,可这天地众生,你我道心,何曾有一刻走出他的影响?”
“哼!”白影蓦地一震长披,如雪浪裂空,周身剑意冲霄而起,“终有一日,本帝的剑能斩开这方天地囚笼!完完全全地越过他!”
语落,白影倏然化作一道极致锋锐的剑光,向北斩去,瞬息不见。
红影默然望向剑光消逝之处,唇角掠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冷笑,身形随之淡去,如烬火散入风中,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