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伯，您别往自己身上揽错。”杨明汐递过一块干净帕子，语气平静却有力量，“阿峰管粮铺这么久，什么样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收粮要留样，筛粮要登记，对账要查粮样，怎么可能掺沙子？这事八成是有人故意找茬。”
陆锦棠这时已经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小厮：“你立刻去县衙，找李文书——就说王明阳先生的朋友，问清楚举报人的名字，再去粮铺看看被扣的米车和封条情况，顺便把粮铺的备用账本取来。”
小厮接了令牌，快步跑了出去。
王明阳也放下粥碗，沉声道：“县里上个月来了几个外地粮商，为首的是城西的张老板，听说他想把价压得极低抢生意，可乡亲们都认咱们千山粮铺的粮，没买他的账。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他干的。”
他顿了顿，又道：“我跟县衙的李文书认识多年，等下我亲自去趟县衙，帮着递句话，让他们查得快些。”
没等多久，小厮就跑了回来，满头大汗：“东家！查清楚了！举报的就是城西的张老板！而且……而且不止粮铺，咱们县里的布铺和杂货铺也出事了——有人去布铺闹，说买的青布洗一次就掉色；杂货铺那边，也有人说糖里掺了盐，现在客人都不敢进门了！”
“果然是有预谋的。”杨明汐放下帕子，眼神亮了亮，“这样也好，趁这个机会，把所有铺子的问题都捋清楚，省得以后再被人钻空子。”
……
吃过早饭，陆锦棠带着两个可靠的伙计，和杨三伯一起去了屯东的粮铺。
杨明汐则留在王明阳家，陪着刘氏和陆清瑶，顺便整理手头现有的铺子清单——她心里清楚，光解决眼前的麻烦不够，得从根上把漏洞堵上。
粮铺离王明阳家不算远，走半个时辰就到了。
远远地，就看见粮铺的两扇木门上贴着醒目的红色封条，封条上盖着县衙的大印，旁边还站着两个官差，正拦着围在门口的乡亲。
“官差大哥，咱这粮铺到底咋了？俺家快没米了，等着买粮下锅呢！”一个大娘攥着布袋，急得直跺脚。
旁边几个乡亲也跟着附和：“是啊，千山商行的粮铺从来都是好粮，怎么会掺沙子？是不是有啥误会啊？”
杨三伯刚走过去，乡亲们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情况。他红着眼眶，愧疚地说：“乡亲们，对不住大家，这事是我没管好，让大家着急了。不过大家放心，我已经找东家来帮忙，肯定尽快把事情查清楚，让大家吃上粮。”
陆锦棠没先说话，而是走到被扣的两辆米车前——米车是自家的，车辕上还刻着“千山”的字样，车斗里的米用粗麻布盖着，看起来还好好的。他掀开麻布，抓起一把米，放在手心捻了捻——米粒饱满，是刚收的新米，没有半点沙子。
“官差大哥，”陆锦棠转向旁边的官差，语气平和，“这米是刚从南边的粮庄运过来的，每袋米都有封签，上面写着成色和重量。若是掺了沙子，一捻就能看出来，您不妨试试。”
官差也知道千山商行的铺子在县里名声好，犹豫了一下，抓起一把米捻了捻，又仔细看了看，确实没发现沙子。
这时，陆锦棠带来的伙计突然喊道：“东家！您看这里！”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伙计从米车最底下，翻出一个小布袋——布袋是粗麻布的，和自家装米的细麻布不一样，打开一看，里面的米又碎又黄，还掺着不少细沙，明显是陈粮。
“这不是咱们的布袋！”杨三伯一眼就认了出来，“咱们装米用的都是细麻布，还绣着‘千山’的小标记，这个布袋连个记号都没有！”
旁边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突然开口：“我昨天下午路过这儿，看见两个穿灰布衫的人，鬼鬼祟祟地往米车底下塞东西，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想，那俩人说不定是张老板的伙计——我见过他们跟着张老板去集市！”
陆锦棠点点头，心里有了数——张老板是故意把掺沙的陈粮偷偷放进米车，再去县衙举报，想栽赃嫁祸。
他让伙计把那袋陈粮收好，又从怀里掏出备用账本，递给官差：“这是粮铺的备用账本，上面记着每次收粮、卖粮的数量和成色，还有乡亲们的签字，您可以拿去核对，看看有没有卖陈粮的记录。”
官差接过账本，翻了几页，见上面记得清清楚楚，还有不少乡亲的手印，心里也有了判断：“陆东家，杨掌柜，这事确实有蹊跷，我先把账本和这袋陈粮带回县衙，跟刘大人汇报，你们等着消息。”
乡亲们见找到了证据，也松了口气。
一个大爷笑着说：“我就说千山的粮铺不会出问题！张老板也太黑心了，为了抢生意，居然干这种事！”
另一个大娘则拉着杨三伯的手：“杨掌柜，等铺子解封了，俺还来你这儿买粮！”
杨三伯感激地连连点头，眼眶又热了——他之前还担心乡亲们会怪他，没想到大家这么信任他。
陆锦棠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伯，乡亲们都信你，咱们更得把粮铺管好。对了，刚才我听乡亲们说，除了买粮，还想顺带买些油盐、针线，有时候还想拿粮食换布，你觉得要是把这些东西凑到一起，会不会方便些？”
杨三伯愣了愣，随即眼前一亮：“对啊！俺们县城离府城远，乡亲们买粮要跑一趟，买布又要跑一趟，要是粮铺能顺带卖些常用的东西，大家就不用多跑腿了！这是个好主意啊！”
陆锦棠笑了笑——他刚才听乡亲们议论时，就觉得这是个商机，现在看来，确实可行。
他和杨三伯安抚好乡亲，又去了县里的布铺和杂货铺，查看情况——布铺的布根本没掉色，是有人故意用热水长时间煮，才让颜色淡了些；杂货铺的糖也没掺盐，是有人故意往糖罐里撒了盐。都是些小伎俩，却能搅得客人不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