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县令亲自牵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马背上驮着满满一车的东西:除了药材、粮食和土特产,还有一口沉甸甸的青铜药鼎,那是城西药铺的老掌柜送的,据说传了三代,能熬出最纯正的药汤。
几个穿着布衫的孩童,捧着自己画的平安符,挤到马车前,踮着脚尖递给杨明汐:“杨姨,这个能保你一路平安!”
杨明汐接过平安符,眼眶微微泛红,她弯腰摸了摸孩子们的头:“谢谢你们,我会好好收着的。”
陆锦棠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他对着张县令和众乡亲深深一揖:“张兄,诸位乡亲,大恩不言谢,千荒山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马车缓缓驶离城池,陆四掀着车帘,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房屋,感慨道:“公子,这次真是九死一生,幸好皇上英明,不然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去。”
“是啊。”陆锦棠看向身旁的杨明汐,她正低头擦拭着药箱,神情恬静,“皇上的决策,既除了奸佞,又安了边境,才算真正的大快人心。”
杨明汐抬眸一笑:“如今奸佞伏诛,边境安稳,我们也能安心回山了。”
马车一路向南,远离了西北的纷争,驶入了熟悉的山林。越靠近千荒山,空气越清新,草木的清香扑面而来。
当马车终于驶入千荒山的地界,看到那片熟悉的竹林、药圃和山间的小院时,陆四激动地跳了下来,大喊着:“我们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陆大山听说了是他媳妇张嫂子背着孩子,徒步千里找到杨明汐求救的,内心更是感激张嫂子,到了千荒山,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马车终于停在小院门前时,晨雾还未完全散去,竹梢挂着晶莹的露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细碎的湿痕。
陆锦棠扶着杨明汐下车,指尖触到她衣袖上沾染的山林气息,心中那点因归途而生的微澜,瞬间被这熟悉的宁静抚平。
小院确实被打理得极好——想来是张嫂子偶尔会来照看,田地里的秧苗长得齐整,绿油油的叶片顶着晨露,像是缀了满田的碎玉;药圃里的甘草、当归、薄荷各自成行,叶片舒展,杨明汐放下药箱,第一时间拿起墙角的竹制水壶,指尖划过一株长势最旺的柴胡,轻声道:“还好没旱着,这些柴胡再养些时日,就能入药了。”
陆四早已扎进厨房,叮叮当当翻找着厨具,陆八和陆十五则扛起墙角的锄头,自发去田埂边除草,嘴里还哼着西北边境学来的小调,调子被山林的寂静滤得柔和,没了往日的肃杀。
杨明汐浇水的动作轻柔,青铜药鼎就放在药圃旁的石台上,晨光落在鼎身的纹路里,泛着温润的光,她时不时抬手拂去鼎沿的浮尘,眼底满是珍视。
几日后,陆锦棠提议去后山打猎。
“许久没尝过新鲜野味了,正好给阿汐补补身子,也让大家伙儿解解馋。”他背上弓箭,陆四拎着竹编的猎篓,陆八扛着柴刀,陆十五拿着绳子,四人踏着晨露往后山去。
山路蜿蜒,两旁的竹林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缝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松鼠顺着竹枝蹿过,留下一阵细碎的响动,除此之外,便是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清冽又安宁。
陆锦棠的箭法依旧精准,行至半山腰,便瞥见一只灰褐色的野兔正蹲在草丛里啃食嫩草。他抬手示意身后两人噤声,弯弓搭箭,动作一气呵成,箭簇“嗖”地射出,正中小兔的后腿。
野兔受惊蹿起,没跑两步便栽倒在地,陆四欢呼着冲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野兔放进猎篓,嘴里念叨:“这下有口福了,夫人做的红烧兔肉可是一绝!”
午后返程时,猎篓里已经装了两只野兔、几只山鸡,还有陆八在溪边摸的半篓石螺和一大竹筐河鱼。走到院门前,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杨明汐正用那只青铜药鼎熬药,鼎下的柴火不旺,青烟袅袅,药香混着竹香飘得老远。
“你们回来了?”她听见动静回头,看见猎篓里的猎物,眼中漾起笑意,“正好,药快熬好了,晚上炖个野兔汤,配着药喝,温补身子。”
傍晚时分,严道之带着陆清瑶赶到了。
陆清瑶一进门就扑到杨明汐身边,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娘,我可算见到你了!一路听师祖说西北的战事激烈,我好担心你们。”
严道之背着一个行囊,里面装着几本医书和给众人带的点心,他看着院中其乐融融的景象,笑着摇头:“还是这里自在,朝堂的那些繁文缛节,可比不上这一杯清茶、一院竹影。”
晚饭就摆在小院的石桌上,青铜药鼎炖的野兔汤冒着热气,汤里飘着几片姜片和葱段,香气扑鼻;陆八烤的山鸡外皮焦脆,淋上杨明汐特制的酱汁,咬一口满是肉香;石螺被炒得鲜香麻辣,陆四吃得直咂嘴,连呼“过瘾”。
夕阳把远山染成暖橙色,飞鸟驮着余晖归巢,虫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
杨明汐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兔肉汤,汤勺碰到青铜鼎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陆锦棠看着身边的人——杨明汐眉眼温婉,陆四狼吞虎咽,陆八和陆十五低声说笑,严道之正给陆清瑶夹着烤鸡,心中一片澄澈。
“往后,就在这儿扎根了。”他轻声说。
杨明汐抬眸看他,眼底映着晚霞的光,点头应道:“嗯,有青山,有药圃,有你们,便是最好的日子。”
往后的日子,果然过得安稳又平和。
清晨,杨明汐在药圃劳作,青铜药鼎里的药香伴着晨雾弥漫;午后,陆锦棠偶尔会带着陆八、陆十五去后山打猎,有时一无所获,便摘些野果回来,分给众人解馋;严道之则埋首于医书,偶尔和杨明汐探讨药性,陆清瑶跟着学认草药,学得有模有样。
陆四不再是那个整日提心吊胆的护卫,闲时便琢磨着翻新厨房,或是编些竹篮、竹筐,送给山下的乡亲;陆八和陆十五则把小院的菜园篱笆扎得更牢,还在院角种了些蔬菜,青萝卜、小白菜长得鲜嫩,自给自足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