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海提问半天后,晨义清也并未说话,季临海只好耐着性子等。
不多时,晨义清那边传来水声,然后就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有凉风涌入,浴室热气立刻开始散去,季临海这才缓缓睁眼。
晨义清已经到了门口,示意浴室周边的护卫与下人退远一些,然后对季临海说道:“还不明显么?有人要将矛盾激化。”
季临海一愣,他当然明白晨义清所说的激化矛盾是指废分封势力与封主势力,既然刺客不杀晨义清,那么刺客的背后一定是封主,但季临海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这样激化矛盾之后究竟对封主有何益处。
要知道,静皇巴不得封主势力覆灭,死一些人能削弱封主势力,正合他的心意。
“这不是正中静皇下怀么?”季临海反问。
晨义清看了季临海一眼,笑着说道:“谁说的?相反,这反而能让废分封势力理亏,也是封主势力能够光明正大反抗废分封令的正当理由。”
季临海听后更加不解,嘴里轻声重复着“理由么”三个字,带着疑惑,脑中细细琢磨。
晨义清说道:“你想,废分封令已出,眼下各地武力反抗的那些封主算什么?”
季临海眼睛一亮,说道:“这是抗旨!”
晨义清说道:“没错,武力抗旨,与谋反同罪,静皇巴不得他们这样,因为只有这样,消灭他们才言正,理正!”
季临海明白过来,接着说道:“所以,今日刺杀就是为此做准备?到时封主势力也有自己的道理,本来打算遵旨,谁料到接连有人遭遇刺杀,所以不得不反抗。”
话到这里,晨义清笑了,说道:“我猜今日这天京城内不止我一人遭遇刺杀。而且各地的刺杀行动早就开始了,还死了不少人。”
晨义清所言不错。今夜的天京城紧急戒严,天京城内各大封主家族核心成员均遭遇刺杀。愤怒之下,到处都是封主各家追捕搜寻刺客的护卫队伍,天京城卫军和天京衙门连夜调集人手发布宵禁,安抚各大封主家族。
季临海又问道:“死人?”
晨义清收起笑容,叹道:“没错,死人,而且死的都是各地反抗废分封令封主家族的核心人物。不这样,事情闹不大,无力反抗废分封的理由也不够充分。”
季临海面色凝重,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封主势力也够狠的。”
晨义清摇了摇头,说道:“都狠,是静皇釜底抽薪在前。”
季临海又问道:“那你猜静皇会出手吗?”
晨义清说道:“应该不会,我父亲和蒋世伯都还未出面,静皇肯定不会出面。”
季临海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做?”
晨义清说道:“该怎么做怎么做。”
晨义清说完看向季临海,见他仍旧有些不解,于是继续说道:“遭遇刺杀,自然要向天京衙门报案。”
……
第二日一早,晨义清带着季临海和一大帮护卫,浩浩荡荡前往天京衙门。
大概走到距离天京衙门一里的一处街道口,晨义清再也走不进去。
只见今日天京衙门热闹非凡,入眼都是装饰奢华的车驾,将这边的街道口堵得严严实实。骂声,嘲讽之声不绝于耳,到处还有下人护卫打架,挤都挤不进去。
晨义清皱紧眉头,暗骂这帮公子哥缺心眼,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坐车驾显摆什么?这下可好,大多数人都堵在天京衙门外,天京衙门反而乐得清闲。
换做以前,晨义清肯定一路打进去,除了蒋中奕和秦魏齐燕四家的几位同辈,封主势力的公子哥们没人敢不给晨义清面子。
但现在不行,晨义清已经拜入了太子门下,这些封主势力的公子们没有必要再给他面子,轻举妄动甚至容易被围攻。
万般无奈,晨义清只好让大部分的护卫随从先回去,自己带着季临海和两名随员站在原地等,尽量保持低调。
季临海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手持式的茶壶,走到晨义清身边递给他一个。
晨义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季临海喝了一口茶,说道:“上好的凉茶,冰镇过的,清热解火。”
晨义清接过凉茶,立刻喝了一口。还别说,茶的确是好茶,入口便沁人心脾,让晨义清原本焦躁的情绪立刻得到缓解。晨义清又喝了一口。
季临海问道:“天京衙门和天京城卫军也不来些人维持维持秩序。”
晨义清闻言险些将凉茶吐了出来,笑着说道:“你指望他们?今天这些人都是过来天京衙门告状的,而且没一个人背景简单,天京城卫军才不会主动招惹这等麻烦。至于天京衙门,自然更不用说,能拖就拖。”
季临海听后说道:“也是。看看戏也不错,反正是告状,早晚都一样。”说完也喝了口茶。
晨义清却摇了摇头,说道:“可不能再这么闹下去,不然有理变成无礼。这处街道口算是天京城内的要道,一直堵着属于扰乱秩序,这罪也不小。”
季临海闻言收起笑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若任由这么堵到中午,影响了天京城内官员的出行,那就真闹大了,说不定还会惊动静皇,别到时候这群公子哥告状不成,反而还要被罚。
正当晨义清和季临海感到无奈之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义清!来这么早?”
晨义清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蒋中奕。连忙回头,指了指身后混乱的街道口,摊手表示无奈。
蒋中奕一边走一边顺着晨义清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一愣,随后又开始哈哈大笑,走到晨义清的身边。
晨义清问道:“这些人今天这样,和你打过招呼没?”
蒋中奕无奈笑道:“这个真没有。我昨夜也遇刺了,险些丧命。”说着,蒋中奕挽起自己右手的袖子。其右臂被纱布包裹的严严实实,隐隐还能看到渗出的血迹。
晨义清心中一动,问道:“你为何要用这个也字?”
蒋中奕笑着说道:“心照不宣。”
晨义清总算确定,昨夜封主势力大规模遇刺就是父辈们的手笔,又问道:“这情况也不管管?再过一个多时辰,官员们可就都要下班了,容易惊动皇宫。”
蒋中奕闻言连忙摆手,说道:“你可别害我!他们都是些昨日遇刺的人,正在气头上呢!况且,我现在去算怎么回事?天京衙门自己都不管,我去管了算什么事,不仅讨不到好,反而容易被人说是我在背后串联组织。”
蒋中奕这话说得没毛病。接待和安排告状的人,这的确是天京衙门份内的事,而且这个节骨眼,风声鹤唳的,随便出头还真容易被中伤,反正嘴在别人身上,人家想怎么说都行,况且,静皇肯定是偏向于打压封主势力的。
晨义清无奈,问道:“那就这么看着?”
蒋中奕说道:“那是自然,反正咱们又没有参与堵塞道路,抓也抓不到咱们。”
晨义清说道:“就咱们两个去告状,分量不太够吧?”
蒋中奕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目光聚焦,说道:“喏,加上他们,分量肯定够了。”
晨义清连忙顺着蒋中奕的目光看去,晨义良、晨义高、秦宣德、齐正鑫、燕安南、魏如尘联袂而来。
见此,晨义清眯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有他们一起,告状这事稳了,没人敢不认真对待!
几人很快便聚到一起,人一多,站在街上自然不太合适,附近又没有客栈,众人索性在街角处花大价钱包了一间客房,然后命下人临时布置成酒楼包厢的样子,好酒好菜上了整整一桌,一边欣赏窗外街道口处的混乱,一边闲聊起来。
晨义清先是一个一个打招呼,当然,他直接跳过了晨义良,就算是对蒋中奕和秦魏齐燕四家的人,他们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人口实。
晨义清问道:“都伤了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魏如尘哈哈一笑,说道:“今天若没受伤,还真入不了这个局!”
说罢,众人哈哈大笑,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看窗户外混乱拥堵的场景,不时点评一下打架人的身手,一点也没有遇刺后的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