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这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很多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当你混的不好的时候,没有人拿你当人,甚至你就住在他隔壁,他也不会来看你一眼。
但如果你混的好,家里有钱,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能找到你,然后给你打电话,让你来参加婚礼。
人活的现实一点没有错,但如果太现实就会招人讨厌了。
晴雯这边具体怎么回事呢?
原来啊,晴雯本来带孩子在温泉那边玩水,就听丫鬟说自己弟弟来了。
多年没见,恩恩怨怨也会随着时间消除不少,晴雯还真去见了。
......
下午的霞光给摄政王府巍峨的朱门染上了一层金红。
四个身穿王府仆役服色的门房杂役垂手肃立,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外。
就在这时,几道人影畏畏缩缩却又带着一种刻意的趾高气扬,靠了过来。
为首的是个穿着崭新缎面袍子、却掩不住那股子市井粗鄙气的年轻男子,身后是他的几名狐朋狗友,众人都是一股无赖的样子。
年轻男子自然晴雯的亲弟弟火柱,他走到大门下,眼神滴溜溜扫过门房杂役那朴素的衣着,脸上立刻堆起一种故作矜持却又掩饰不住轻蔑的假笑,挺了挺胸脯,用一种刻意拔高的、带着土财主发迹般的腔调,对离他最近的杂役说道:
“喂!兀那门子!去!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你家晴雯夫人的娘家人来了!让她速速出来迎接!听见没?麻利点儿!”
他甚至还掸了掸自己袍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自己是多大的人物。
那杂役面无表情,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淡地回了一句:“稍等。”
火柱被对方那冷淡的态度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刚要发作,旁边的兄弟赶紧拽了拽他袖子,低声劝着什么。
火柱这才悻悻地哼了一声,背着手,在王府大门前踱起了步子,眼珠子却贪婪地扫视着门楼上的雕梁画栋,以及门内偶尔走过、穿戴体面的仆从。
约莫半炷香后,杂役出来,面无表情的说:“跟我来。”
一盏明亮的烛火将不大的花厅偏室照得透亮。
晴雯坐在一张上好的酸枝木圈椅里,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扶手。
她穿着家常的湖蓝色锦绣襦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一支赤金镶红宝的珠钗,脸上没什么表情。
门帘一挑,火柱一家子在杂役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一进这华丽温暖、摆设着古玩瓷器的花厅,三人的眼睛都直了。
火柱脸上瞬间挤出巨大的、谄媚到近乎扭曲的笑容,腰弯得几乎要折了,小跑几步到晴雯面前,声音甜得发腻:
“姐!亲姐哎!我苦命的好姐姐!可想死弟弟我了!”他张开双臂似乎想拥抱,却被晴雯冰冷而锋利的眼神钉在原地。
他讪讪放下手,搓着手,目光贪婪地扫过晴雯身上的锦缎和头上的珠宝,“这么多年了接,爹娘和我可真是想你想得肝肠寸断啊!唉...当年那都是没法子的事儿!家里穷啊,揭不开锅!爹娘实在不忍心,才让姐姐你出去奔个前程的!姐你看,这不!你这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嘛!成了这天下第一王府里顶尊贵的夫人!爹娘和我,这心里那可是比吃了蜜还甜!天天在菩萨面前烧香磕头,保佑姐姐你荣华富贵,早生贵子呢!”
火柱身后的几个无赖也赶紧点头哈腰,陪着笑脸,七嘴八舌地附和着。
“是啊是啊,姐,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大篮子啊!”
“我是小六子!”
“姐,我们小时候还在一起吃过野菜呢!”
火柱说:“能有今日,爹娘在地下……哦不,在家乡也替你感到高兴!”
火柱一边说着抹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一边偷瞄晴雯的脸色,见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既不开口招呼他们坐,也没有半分动容的意思,心头也有些发虚,便直接往旁边的椅子上蹭。
“坐下说话。”晴雯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火柱如蒙大赦,赶紧屁股挨着椅子边坐下。
他其他朋友也想做,就听晴雯说道:“你们几个是什么东西?滚出去。”
“我...”
火柱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毕竟钱还没到手呢,不能惹这位母老虎生气。
众人呼呼啦啦走了出去,火柱这才脸上堆着笑,搓着手,身子前倾:“姐,你如今是享福了!可咱家里遭了难,流年不利,颗粒无收,前些日子一场大火又烧掉了半边房子!爹娘还有我都好些天没吃过顿饱饭了!你侄子饿得嗷嗷哭啊。”
他努力想挤出几滴眼泪,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只得干嚎两声,眼睛却死死盯着晴雯。
晴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她本来已经快放下了,可偏偏火柱进门后一句真情的话都不说,满嘴的虚情假意。
这又让她想起当年家里人的嘴脸。
她看着眼前这个弟弟夸张拙劣的表演,心头那股被尘封多年的苦涩和恨意,现在如毒藤般疯长。
她没有看火柱,而是转头,对侍立在一旁的贴身丫鬟红玉冷声道:“红玉。”
红玉立刻会意,躬身退了出去。
火柱以为是要摆饭招待,脸上露出喜色:“姐!我就知道你...”
话音未落,红玉很快返回,双手捧着一大包银子,恭敬地递到晴雯面前。
晴雯伸手接过,然后手臂一抬,看也没看,“啪”的一声精准地甩在了火柱怀里!
那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极致的轻蔑和打发叫花子的不耐烦。
火柱一愣,赶紧低头看了看包裹。
粗略一数,不下百两。
他脸上的喜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贪婪的目光在银子和晴雯冷漠的脸庞之间逡巡。
“拿着这一百两银子,立刻带着你的狐朋狗友滚出王府,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晴雯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在花厅里清晰回响,没有任何客套,没有任何温情,只有命令。
说完,她微微侧过身,端起旁边已经凉透的茶盏不再看他们一眼。
姿态分明是——送客!
火柱抱着银子,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然后肉眼可见地慢慢褪色,转变为一种被人当众扇了耳光的尴尬羞耻。他猛地站了起来!
“一,一百两?”他的声音因为骤然拔高和羞怒而变得有些尖利,脸上的谄媚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被深深羞辱后强装不屑的愤怒嘴脸。
“姐!你就拿一百两打发你亲弟弟?一百两够干什么的?!在京城够塞几天牙缝?买几间屋?讨几房媳妇?!几天就花完了!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他“啪”地将银子拍在旁边的黄花梨小几上,力气之大震得上面的茶盏一颤。
他双手叉腰,脸上扭曲着一种混合了贪婪、不甘和恶意的表情。
“姐!你现在可是摄政王世子的侧夫人!手缝里随便漏点都不止一百两吧?府里那么多大铺子!就说离咱家门口不远的车马行!姐!这京城谁不知道那车马行是你管着的?那日进斗金啊!手指缝里漏那么点给我们算什么?!”
火柱越说越来劲,丝毫不看晴雯那已经铁青的脸。
“我可不要这点短命钱!姐!你给我在车马行安排个管事的位子!舒舒服服拿月钱!这样以后家里也能有个稳定进项,我以后也绝不再来烦你!这要求不过分吧?!”
说完他凑近一步,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逼迫感。
晴雯端着茶盏的手骤然停住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双明媚的凤眼里仿佛淬了千年寒冰,死死地锁定了火柱那张贪婪的脸。
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瞬间笼罩了整个花厅,温度骤降!
“小子,”她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凛冽的杀气,“你听好了。车马行是王府的产业!是世子的!不是我的!我无权安排任何人!你拿着这一百两,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王府大门!以后再敢踏进王府一步,休怪我不讲情面!”
最后一个字落下,如同冰锤砸地!
火柱被晴雯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冰冷的话噎得倒退了一步。
但那点贪婪和愤怒迅速压过了恐惧,尤其同伴还在外面,肯定也听到了,他觉得颜面扫地!
“不讲情面?!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