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丹阁的青铜巨钟“咚”地撞响第三声时，王小虎指尖的最后一缕丹火恰好熄灭。丹炉顶盖“咔哒”弹开，一股清苦中带着回甘的药香瞬间弥漫开来，将周围嘈杂的议论声都染得温润了几分。他捧着那枚鸽卵大小、通体莹白的“清蕴丹”，抬头望向试炼台中央的玉牌——“丹道魁首”四个篆字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在无声地催促着什么。
“好家伙！这色泽，这灵力波动，怕是离‘地阶上品’只差一线了！”旁边的白胡子长老捋着胡须，声音里藏不住惊叹，“小虎啊，你这手‘文火养丹’的功夫，是跟哪位高人学的？老夫炼了三十年，都没见过这么稳的控火手法。”
王小虎刚要回话，人群里突然炸开一声怒喝：“不可能！他定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金袍修士挤开人群，半边头发还泛着焦黑——那是前日切磋时，被王小虎失控的火球燎到的痕迹。他手里攥着枚裂开的丹药，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这‘赤血丹’虽有瑕疵，却也比他这颗‘清蕴丹’实用！论攻坚破障，他那药软绵绵的，顶个屁用！”
“刘师兄这话就偏颇了。”站在王小虎身侧的聂娇娇忽然开口，声音清冽如泉，“清蕴丹主在固本培元，赤血丹专攻爆发力，本就不是一类路数。若论丹理精纯，小虎这丹纹流转均匀，可没半点投机取巧的地方。”她说着，指尖轻轻拂过王小虎的丹炉边缘，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印记，正是断天门独有的“九转控火诀”。
金袍修士（刘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道：“聂师妹何必偏帮他？这小子进丹阁不过半年，凭什么压过我们这些浸淫多年的老生？我看他那丹火里掺了妖兽精血，不然哪能这么快凝丹！”
“哦？”王小虎终于抬眼，目光平静得像潭深水，“刘师兄要验丹？”他将清蕴丹放在玉盘里推过去，“丹阁有验丹石，一测便知。若真有问题，我王小虎甘愿取消资格。”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块莹白的丹药上。验丹石是玄黄丹阁的镇阁之宝，别说妖兽精血，哪怕是加了半分凡俗草木灰，都会显出黑纹。刘烈咬了咬牙，抓起玉盘就往验丹台冲，背影透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聂娇娇凑近王小虎，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这是输不起了。不过你也别担心，你的控火诀虽特殊，却绝没碰过旁门左道，验丹石只会显金色。”她眼尾微挑，带着点促狭，“倒是你刚才凝丹时，丹炉晃了三下，是不是又没控制好灵力？”
王小虎耳根微红，低声回：“最后关头灵力有点岔，多亏你用‘引灵针’帮我稳了一下。”他至今还记得，刚才丹火即将溃散时，聂娇娇悄悄弹出一枚银针刺在丹炉底座，那丝微弱却精准的灵力，恰好补上了他的破绽。
“算你还有良心。”聂娇娇轻笑，转身迎上围过来的赵猛。
“虎子！我就知道你行！”赵猛嗓门大得像敲锣，蒲扇似的手掌拍得王小虎后背发疼，“刚才刘烈那老小子挤兑你时，我差点冲上去掀了他的炼丹炉！要不是孙福拉着我……”
“猛哥！”孙福从赵猛身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支没搭箭的弓，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我、我刚才都备好箭了，他要是敢动手，我就射他的发髻！保证不伤人，就、就是有点丢人……”
王小虎看着这对活宝，嘴角忍不住扬起。赵猛是断天门出了名的暴脾气，孙福却胆小如鼠，偏偏两人总黏在一起，倒成了丹阁一道奇景。
这时，验丹台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王小虎抬头望去，只见验丹石上霞光流转，清蕴丹周围浮现出一圈金色光晕，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色。刘烈僵在原地，手里的玉盘“啪”地掉在地上，清蕴丹滚出来，被白胡子长老眼疾手快地接住。
“刘烈！”长老的声音带着怒意，“你自己技不如人，竟敢污蔑同门！罚你去丹阁后山劈柴三月，好好反省！”
刘烈脸色煞白，却梗着脖子吼：“他那控火手法绝非凡品！定是得了什么奇遇！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长老将清蕴丹放回王小虎手中，沉声道，“玄黄丹阁的规矩，只看丹药本身，不问出处。王小虎技高一筹，‘丹道魁首’之位，实至名归！”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赵猛直接把王小虎架起来抛向空中，孙福在下面举着弓“保驾护航”，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聂娇娇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被抛起的王小虎，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光——她比谁都清楚，王小虎那手控火诀确实异于常人，尤其是最后凝丹时那瞬间的爆发力，带着股不属于断天门功法的霸道。
而被欢呼声淹没的王小虎，正感觉小腹处传来一阵细微的灼热。他下意识按住衣襟，那里藏着枚自幼佩戴的墨玉葫芦，此刻竟像揣了颗小火星，烫得他指尖发麻。这葫芦跟着他十几年，从未有过异动，今天却偏在他拿到“丹道魁首”玉牌时发热，绝非偶然。
“小虎！发什么呆？”赵猛把他放下来，往他手里塞了坛酒，“快拿着玉牌去领《九转丹经》啊！那可是上古秘籍，据说能炼出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丹！”
王小虎握紧发烫的墨玉葫芦，跟着长老往丹阁深处走。路过刘烈身边时，对方怨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低声啐了句：“走着瞧。”
他脚步未停，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场胜利，恐怕只是个开始。那本《九转丹经》，那枚发烫的墨玉葫芦，还有刘烈眼底的不甘，像一根根线，正悄悄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
丹阁深处的藏经阁门口，白胡子长老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推到王小虎面前：“这便是《九转丹经》，历代魁首才能一见。记住，秘籍有价，道心无价，莫要被外物迷了眼。”
王小虎打开木盒，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泛黄的书页上，篆字如游龙般蜿蜒，仿佛随时会从纸上飞出来。他刚伸出手，小腹的墨玉葫芦突然剧烈震动，盒中的《九转丹经》竟也跟着微微发烫，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某一页。
“这……”长老惊得后退半步，“老夫看管此经三十年，从未见它有过异动！”
王小虎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书页，刹那间，墨玉葫芦的灼热顺着手臂蔓延，与《九转丹经》的气息交织在一起。他仿佛听见无数古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炼丹的鼎炉，飞天的丹丸，还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丹火前招手……
“小虎？你怎么了？”聂娇娇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王小虎猛地回神，发现自己额角全是冷汗，墨玉葫芦的灼热已经退去，《九转丹经》也恢复了平静。他深吸一口气，将秘籍收入怀中，对长老道：“多谢长老提点。”
走出藏经阁时，阳光正好。赵猛和孙福还在外面等着，聂娇娇却不知何时站在了台阶下，手里把玩着一枚银针，见他出来，淡淡道：“刘烈刚才被押走时，跟一个黑衣人说了句话。”
“什么话？”王小虎追问。
“他说，‘影阁不会放过他’。”聂娇娇抬眼，目光锐利如针，“影阁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专抢奇珍异宝。看来，你这《九转丹经》，麻烦大了。”
王小虎握紧怀中的木盒，感受着里面秘籍的温度，还有小腹处墨玉葫芦残留的余温。他知道，从握住这枚“丹道魁首”玉牌开始，他的路，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远处的树梢上，一只黑鹰扑棱棱飞起，盘旋两圈，朝着城外飞去。没人注意到，它的脚爪上，系着一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影”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