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菲米娅放下正要递过来的盘子,低头看着他。
他咽了口唾沫,“霍普·卢平?我母亲。她是个麻瓜。”
“是的,我知道,亲爱的。我只见过她一次。”
“您见过她?”他盯着詹姆的母亲,惊讶不已。为什么他以前从未想到过这一点?她脱下亮黄色的橡胶手套,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们只是被引荐了一下。那时我们都怀着孕,这是我唯一记得的原因。她比我年轻很多,而且——如你所说——是个麻瓜。我想,我们的圈子不同。莱尔是个非常注重隐私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莱姆斯急切地问,“她……人好吗?”
“哦,莱姆斯。”尤菲米娅伸手握住他因洗碗而冰凉的手,这感觉有点过于亲近了。但他不想让她难过,所以任由她握着。“就我记得的,她人非常好。个子小小的,像只小老鼠,金发,笑容很可爱。我记得我当时想——不过站在莱尔旁边,谁都显得小。我不记得是什么场合了,但我们俩肚子都很大——我记得她告诉我她预产期在三月。我跟她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但恐怕她从未联系过。也许她不知道该怎么联系。”
莱姆斯低下头。如果他的童年没有遭遇那场变故,也许时间久了,他母亲会交到更多朋友。也许她会和波特夫人成为朋友,也许他们都会一起过圣诞节。
“我收到过一封信。”莱姆斯缓缓地说。“在我十七岁生日那天。是她写的——霍普——在把我送走之前写的。她在信里说……她说我可以试着去找她。”
“那是你希望的吗?”
“我不知道。也许她现在改变主意了。”
“莱姆斯。”尤菲米娅非常坚定地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没有。如果你想找你的母亲,只要你说一声。弗莱蒙特眨眼功夫就能办到。”
莱姆斯终于抬起头,笑了。
“谢谢您。”
他早早上床睡觉,却被小天狼星爬进被窝的动作弄醒了。房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外面一片漆黑。
“抱歉。”小天狼星轻声说,身上带着淡淡的白兰地气味,他伸出手臂环抱住莱姆斯,全身暖烘烘的,“没想吵醒你。”
“不,你就是故意的。”莱姆斯睡意朦胧地嘟囔着。“还没告诉尖头叉子,对吧?”
“没。”小天狼星在莱姆斯的手臂上摇了摇头,把脸埋进羽绒被下面,“我想明天再说。从对角巷回来之后,晚饭之前。”
“好。”莱姆斯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再次入睡。就在快要睡着前,他低语道:“你最好设个闹钟什么的,这样你就能在……之前回你自己床上去……” 但话没说完。小天狼星已经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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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7年12月27日,星期二。
“快点,快点!赶紧的!”詹姆在楼下大喊大叫,而莱姆斯还在找他的羊毛帽。
“冷静点你这疯子,我们马上就好!”小天狼星在楼梯平台上吼了回去,他正对着落地镜重新整理他的分头。
“别在房子里大喊大叫,孩子们!”尤菲米娅从厨房里喊道。
“我找不到了。你收拾了吗?”莱姆斯气呼呼地问,身子探出门框。
“我告诉你了,打包的事我交给尖头叉子了。喂!尖头叉子!你这混蛋忘了月亮脸的帽子!”
“我让你帮忙来着!”詹姆吼了回来,“你说我搞得定一切的!”
“我以为你搞得定啊!”
“对不起,月亮脸!”
“没关系,尖头叉子!”莱姆斯也加入了喊话,有点尴尬。“我就不戴了。”他说,“也没那么冷。”
“戴我的。”小天狼星耸耸肩,又甩了甩头,眼睛还盯着镜子,“反正我也不想把头发弄乱。”他念道:“帽子飞来!”
小天狼星那顶绣着格兰芬多狮子的红色羊毛帽,从他那个堪称垃圾堆的卧室里飞射出来,莱姆斯一把从空中抓住,胡乱扣在自己头上。
“好了。走吧!”
“总算好了!”詹姆在楼梯底下迎上了他们,他已经在原地等了足有半个钟头。
“虫尾巴呢?”
“派猫头鹰送了信,说是不想来,显然。脾气真臭。”
“嗯,这次我倒不怪他不想在冬天用飞路粉去伦敦,就为了看你跟伊万斯亲热。”小天狼星揶揄道。
“我们不光干那个!”詹姆的耳朵红了。“再说了,要真是那样,你和月亮脸干嘛要来?”
“我想买点新书,而他是个偷窥狂。”莱姆斯耸耸肩。“行了,我们走吧,好吗?”
这次莱姆斯记得紧闭眼睛和嘴巴,并且自认为抵达破釜酒吧壁炉时还算体面——尽管他被那铸铁炉箅绊了一下。幸运的是,他踉跄着正好撞进了莉莉的怀里,她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哎哟!”她惊叫一声,踉跄着勉强站稳。“嗨,莱姆斯!”
“嗨。”他笑着找回平衡,“我的救星!”
“太迟了,尖头叉子,”小天狼星一边拍打身上的灰,一边利落地跨过炉箅,“她已经投入了更好男人的怀抱。”
“我想这是不可避免的。”詹姆咧嘴一笑,跟着走了出来。莉莉立刻松开莱姆斯,扑向詹姆,后者看起来简直乐开了花。
他们在拥挤的酒吧里设法找到一张桌子坐下,点了四杯黄油啤酒。
“真够挤的!”莱姆斯端着饮料在喧闹的人群中穿行时,不得不提高嗓门喊道。
“打折季嘛。”莉莉随意地说,“牛津街也一样,今天早上刚陪妈妈去过那儿。”
“这儿有认识的人吗?”小天狼星抬起头环顾四周的脸孔问道。
“嗯……没什么熟人……哦,呃,我之前看到弗兰克了——你们还记得弗兰克·隆巴顿吗?我们一年级时他是男生学生会主席。”莉莉说着,忽然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饮料——还有詹姆放在她腰上、正悄悄滑进她绿色羊毛开衫里面的手。
喝完饮料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喧闹闷热的酒吧,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然而,街道上同样拥挤不堪。在莱姆斯看来,似乎全英国的巫师都挤进了这几条歪歪扭扭的街道,全都裹着厚重的冬衣,提着袋子、篮子和盒子,要么兴高采烈地互祝圣诞快乐,要么粗鲁地在熙攘的人流中横冲直撞,奔向各自的目标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