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曦如同轻柔的薄纱,缓缓地披在大地之上。
微露的晨光中,萧峰早已伫立在丐帮总坛的演武场,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
他静静地站着,似乎与这黎明前的静谧融为一体,已然立了许久许久。
晨雾如同调皮的精灵,裹着潮湿的草腥气,悠悠地漫过他玄色的衣摆,那股带着泥土与青草气息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腰间的降龙十八掌掌谱,边角已被夜露悄然浸得微微卷曲,恰似他此刻的心境,看似沉敛平静,却在深处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如同平静湖面下涌动的暗流。
当第一缕阳光,如同希望的箭矢,奋力穿透厚厚的云层,洒向大地时,萧峰猛地扬声唤人。
那声线犹如洪钟般响亮,瞬间撞开了弥漫的薄雾,在演武场上空回荡。
声音所到之处,薄雾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驱赶,纷纷向四周散去。
紧接着,康敏与阿紫一前一后,从月洞门轻盈地走来。
康敏莲步轻移,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成熟女子的韵味,簪环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清脆的轻响,仿佛在演奏着一曲无声的乐章。
她凤目含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深沉,似乎能洞察一切。
而阿紫则蹦跳着前行,紫色的腰带在她身后欢快地甩动,如同风中舞动的紫色精灵。
她的眸中闪烁着狡黠的光,那光芒中带着一种天真与机灵,又似乎暗藏着无数的小心思。
“丐帮兴衰,在此一举。”
萧峰的目光率先落在康敏身上。
此刻的康敏,墨绿色的裙裾上绣着暗金的丐帮图腾,那图腾仿佛在诉说着丐帮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她正指尖绞着一方丝帕,听到萧峰的话,这个动作顿时顿了顿,似乎内心受到了某种触动。
“你既担了帮主之名,便需与契丹武士萧挞凛部协同。”
萧峰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演武场东侧。
只见那里列阵着一排排铁甲武士,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寒刃,寒刃在晨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刺得人眼睛生疼。
“三日之内,将长老堂的花名册与分舵钱粮账目理清。凡有异心者,萧将军的刀不会留情。”
萧峰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如同钢铁般不容置疑。
康敏垂眸的瞬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然而,当她再抬眼时,脸上已换上了一副恭顺的笑意,轻声说道:“全凭萧大王安排,臣妾定叫帮中上下拧成一股绳。”
那笑容看似真诚,却隐隐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虚假,仿佛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心思。
话音还未落,阿紫已像一只敏捷的小鹿般抢上一步,紫色袖箭在她纤细的指间快速转动,转出一道道冷光,仿佛在向众人展示着它的锐利与危险。
“姐夫,那我呢?”
阿紫的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丝急切与期待。
萧峰缓缓转向她,语气不自觉地缓和了一些:“你带丐帮精锐弟子,今日便出京。”
说着,他展开一卷牛皮地图,那地图因为年代久远,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皮革气息。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黄河两岸的红点上,那些红点如同夜空中的繁星,在地图上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太行山寨、巢湖水寨,还有泰山派的残部……这些大宋境内所有的江湖门派、山匪水寇,能用钱买的买,不肯降的……”
他微微顿了顿,掌风轻轻扫过地图,那股掌风带着强大的力量,震得边缘的铜镇尺哐当作响,仿佛在为他的话语增添一份威严。
“便用武力踏平。记住,每收一处势力,须得将他们所有的武学秘籍全部收交上来。”
阿紫听得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宝贝在向她招手。
她迫不及待地抓过地图,激动得指甲几乎要划破纸面,兴奋地说道:“放心吧!我定把那些破门派的宝贝全抢来给姐夫!”
那模样就像一个即将去冒险寻宝的孩子,充满了斗志与期待。
此时,演武场的鼓声突然擂响,那鼓声如同雷霆般震撼着大地,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众人的耳膜。
康敏身后的侍女,迈着轻盈的步伐,双手捧着帮主金印缓缓上前。
那金印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象征着丐帮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阿紫的亲信,也已牵着一匹披挂银鞍的烈马来到场边。
那烈马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息,马蹄不停地刨着地面,似乎在渴望着一场激烈的奔跑。
当萧峰点出康敏需与契丹武士合作时,康敏垂下的眼睫瞬间掩住了眼中瞬间翻涌的轻蔑。
她的内心其实充满了不屑,在她看来,那个野丫头阿紫根本不懂丐帮的规矩,不过是仗着萧峰的偏心疼宠,像只毫无规矩的小兽般横冲直撞罢了。
她指尖紧紧绞着丝帕,指甲几乎深深地嵌进了掌心,仿佛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不满。
可转念间,金印那耀眼的冷光晃过她的眼底,她的嘴角又立刻勾起了一抹虚伪的笑意。
她太清楚萧峰的威严如同雷霆一般,不容触犯。
当年马大元的尸身还在汴梁城外的乱葬岗躺着呢,那是对违抗者的警告,她可不想重蹈覆辙。
“让契丹人插手帮务?”
她在心底冷冷地冷笑,指尖下意识地抚过袖中藏着的毒针。
那毒针在袖中闪烁着幽冷的光,仿佛在等待着被释放的那一刻。
但她面上却依旧温顺应承,目光扫过阿紫时,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就像在打量一件令人厌恶、需要清理的秽物。
在她心里,这个小丫头只会打打杀杀,根本不懂权术的精妙。
等她借助契丹人的刀削平长老们的反骨,再慢慢收拾那些不服管教的分舵,到时候整个丐帮都会成为她的掌中之物。
至于阿紫?不过是个能帮她扫清障碍的棋子罢了,等萧峰看到她将丐帮打理得井井有条,自然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能站在他身边的人。
听着萧峰吩咐康敏管账册,阿紫差点没笑出声来。
在她眼中,那个只会搔首弄姿的女人,根本不懂江湖的险恶。
看她刚才接印时手抖的样子,怕是连刀都握不稳,还怎么管理丐帮?
可当萧峰让她去收服门派时,她立刻挺直了腰板,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指尖的袖箭也转得更欢了。
这才是她该干的事!
康敏那种女人,只配在屋里算算账,哪有她带着打狗阵踏平山寨来得痛快?
“装模作样的老女人。”
她斜睨着康敏,见她抚摸金印的样子,像极了星宿派那些贪心的老怪物。
但她不敢顶撞萧峰,只能在心里把康敏骂了千百遍。
她太清楚萧峰有多厉害,上次在少室山,他一掌震退三大高手的模样,至今仍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夜里做梦都在回味。
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做得比康敏好一百倍!
等她把那些山匪水匪的地盘全抢过来,带着成箱的金银珠宝回来,萧峰肯定会夸她比那个没用的女人强多了。
两人对视时,康敏的眼波像淬了毒的丝绸,表面光滑却暗藏杀机;阿紫的眼神则像带刺的野蔷薇,美丽却充满了攻击性。
她们都在萧峰面前乖巧地垂下头颅,一个用温顺包裹着自己的野心,一个用顽劣掩饰着内心的执念。
然而,在她们转身的刹那,却都悄悄握紧了各自的筹码。
康敏摸了摸袖中记载着丐帮元老隐私的账本,那账本就像她手中的王牌,能帮她在权力的斗争中占据优势;阿紫则拍了拍马鞍旁装满毒粉的皮囊,那皮囊里的毒粉是她的秘密武器,让她在收服势力时多了一份底气。
在她们心底,这场较量早已拉开了帷幕,谁先让萧峰看到自己的“价值”,谁就能踩碎对方的骄傲。
晨风吹动萧峰鬓角的黑发,那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他忽然想起昔日大辽边境的烽烟,那烽火连天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如今要将汉人丐帮交与契丹武士与两个女子,这步棋走得比当年在战场上还要惊险。
萧峰抬手按在腰间酒葫芦上,那酒葫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喉间涌上的酒气混着记忆中沙场的血味,让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深知,此刻容不得半点犹豫,终是化作一声坚定的低喝:“记住,三月后我要看到丐帮大旗插满整个大宋武林!”
……
……
……
残阳如血,泼洒在洛阳郊外的黄土道上。
阿紫骑在银鞍烈马上,紫色披风被风卷得猎猎作响,她指尖的袖箭正剐着马鞍上的铜饰,发出细碎的锐响。
身后三百名丐帮精锐皆是黑布缠头,腰间打狗棒露着半截檀木柄,脚步踏过处扬起的尘土里,混着刀刃出鞘的森寒气息。
“前头就是金钱帮的老巢了。”
左侧一名独眼长老抱拳道,他袖口绣着新晋长老的青竹纹, 嗓音里透着沙场磨出的粗粝。
“帮主‘金钱豹’赵四海带了两千帮众守在寨子里,据说他今早还在寨门晒金叶子呢。”
阿紫嗤笑一声,勒住马缰望向远处依山而建的石寨。
寨墙上插满铜钱串成的大旗,在暮色里晃得人眼晕,正门匾额上“金钱帮”三个金漆大字被岁月啃得斑驳,却仍透着股暴发户的俗气。
她忽然抬手扯下腰间紫色丝带,缠在腕上打了个利落的死结:
“记住了——活抓赵四海,其余人……”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狠戾,“降者扒了锦衣换丐帮短打,敢拔刀的,就地斩杀!”
话音未落,寨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金钱豹赵四海已大步走出。
此人身材魁梧如铁塔,锦袍上绣满金钱纹样,手里把玩着两枚磨盘大的铜钹,走起来浑身金饰叮当作响。
他扫了眼阿紫身后的人马,声如洪钟: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敢在老子的地盘撒野?也不打听打听,老子的开碑掌劈过多少不长眼的——”
“劈你祖宗!”阿紫不等他说完,猛地抽出马鞍旁的鎏金短鞭,鞭梢“啪”地甩在地上,炸起一团烟尘,“给我上!”
她话音刚落,身后四道黑影已如离弦之箭射出——正是新任的四位长老。
为首的铁臂长老双掌带风,直击金钱豹面门,掌风里裹着丐帮“擒龙功”的霸道;
右侧使判官笔的长老则专攻他下盘,笔尖直点膝弯麻筋;
另有两位长老一使戒刀、一使铁链,刀光链影织成密网,将金钱豹退路尽数封死。
更骇人的是随在长老身后的两名契丹武士,他们头戴兽首铁盔,手里挥舞着比人还高的玄铁斩马刀,刀刃破风时发出“呜呜”的厉啸,直扑金钱豹左右肋下!
金钱豹脸色骤变,他虽知丐帮换了新主,却没料到一来就是六个一流高手。
他怒吼一声,双钹合击震退铁臂长老,左手化掌猛劈而出——
掌风未至,石寨前的三棵老槐树已被震得落叶纷飞,树皮簌簌剥落。
这正是他成名的“大开碑掌”,掌力刚猛无俦,曾一掌劈开华山派半堵石墙。
然而阿紫带来的人哪是寻常角色?
四位长老本就是康敏从各分舵挑出的狠人,契丹武士更是跟着萧挞凛在雁门关外杀过十场硬仗的猛将。
铁臂长老硬接一掌,喉头一甜却不退反进,双臂如铁钳般锁住金钱豹手腕;
使铁链的长老趁机将铁链缠上他脖颈,另一端狠狠砸在地上;
两名契丹武士同时挥刀,刀刃擦着他小腿掠过,将锦裤划成碎片,血珠溅在黄土上开出妖异的花。
“咔嚓”一声脆响,金钱豹膝盖被判官笔点中,整个人轰然跪倒。
铁臂长老顺势反拧他胳膊,用丐帮“锁喉擒拿手”制住要害,任他空有开碑掌的蛮力,此刻也只能像头被缚的野兽般喘着粗气。
前后不过半盏茶工夫,不可一世的金钱豹已被六名高手死死按在地上,铜钹滚落在脚边,撞出两声绝望的闷响。
寨墙上的金钱帮帮众见状,顿时一阵骚动。阿紫策马向前,短鞭挑起金钱豹的下巴,笑得天真又残忍:
“看到了吗?你们帮主的开碑掌,还不如我家姐夫的降龙十八掌一根手指头呢。”
她环视着那些握着刀枪犹豫不决的帮众,忽然拔高声音:
“降者免死,编入丐帮三堂!
敢反抗的——”
她扬了扬手中染血的短鞭,“就跟这老豹子一起喂乌鸦!”
话音落下,石寨里响起一片兵器落地的声音。
两千帮众大多是为了钱财入伙,哪见过这等阵仗?
片刻之间,跪在地上缴械的人已排成长队,只有十余名死忠分子试图冲出来,却被契丹武士的斩马刀劈得人仰马翻,鲜血顺着寨门的石缝汩汩流出,染红了满地的铜钱。
阿紫跳下马,踩着金钱豹的背甲走进寨门。
寨内果然富得流油,正厅里堆着成箱的金叶子,后院厢房的柜子里塞满绸缎皮草,甚至连马槽都是用白铜铸的。
她踢开一间密室的石门,只见墙根下码着上百个樟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武功秘籍——从《八卦刀谱》到《铁砂掌要诀》,甚至还有几本残缺的《七伤拳谱》。
“把这些全装上马车,送回丐帮总坛。”阿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亲信们忙不迭地搬运财宝,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她走到被捆成粽子的金钱豹面前,用短鞭挑起他腰间的金丝荷包,倒出一把滚圆的夜明珠:
“老豹子,你攒了一辈子的钱,这下全给我姐夫买酒喝了。”
暮色彻底吞噬洛阳城时,阿紫的队伍已押着降兵、载着满车财宝踏上归途。车轮碾过金钱帮门前的铜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如同为这个暴富帮派奏响的挽歌。
阿紫骑在马上,望着天边的残月,心想等回到总坛,定要让萧峰看看,她比那个只会管账的康敏有用得多——
毕竟,能在半天内踏平一个数千人的帮派,可不是哪个女人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