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汉中,一行人向着剑门关进发。
剑门关,宛如一座屹立千年的巨人,云雾在它的峭壁间肆意翻涌,仿佛是它呼出的神秘气息。
两山对峙,恰似被天神以刀劈斧削而成,那气势磅礴,令人心生敬畏。
千年石阶饱经岁月的风霜洗礼,每一级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
萧峰步伐沉稳,手扶着冰凉的城垛,目光望向脚下那凌空栈道,它宛如一条蜿蜒的巨龙,隐没在茫茫雾霭之中。
山风呼啸而过,卷着湿冷的水汽扑面而来,那股凉意竟让萧峰恍惚间闻见了几分塞外风雪的肃杀,往昔在塞外的岁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当他们踏过最后一级石阶,暮色如同一块巨大的幕布,缓缓漫过山脚小镇。
萧峰在一间用粗木搭就的食肆里坐下,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质朴与粗犷。
他伸手拍开苞谷烧的泥封,刹那间,浓烈的酒气混着柴火香,如同一颗炸弹在屋内炸开,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萧峰猛地站起身来,面朝那巍峨耸立的关隘,举起酒坛,声音洪亮,如洪钟般响彻四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浮一大白!”
话音未落,琥珀色的酒液已如银练般倾泻而下,顺着他的脖颈肆意滑进衣襟,在粗布上迅速晕开深色的痕迹,恰似一幅肆意泼墨的画卷。
此时,红油翻滚的麻婆豆腐刚被端上桌,那鲜艳的色泽与扑鼻的香气瞬间吸引了萧峰的目光。
他毫不犹豫地抄起竹筷,径直伸向豆腐中央,连汤带料舀起满满一大勺。
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然而,他却仰头大笑,笑声爽朗:“好豆腐!好味道!配这烈酒,痛快!”
随后,崩山豆腐的脆嫩、怀胎豆腐的鲜香,在他的筷下都化作豪迈的咀嚼声,那声音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震得木桌簌簌落灰,似乎也在为他的豪情壮志而颤抖。
康敏攥着丝帕的手指微微泛白,蜀道的险峻着实让她双腿发软,至今仍心有余悸。
此刻,望着萧峰举杯邀关的飒爽英姿,她心中的爱意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她莲步轻移,声音带着一丝颤意:“萧大哥,这关隘真是险……多亏有你。看你这满身酒汗……”
然而,未等她靠近,萧峰已干脆利落地扯起衣袖,随意地抹去脖颈上的酒渍,语气粗粝:“无妨,山风一吹就干了。”
他的眼神始终坚定地望着远方的关隘,仿佛那才是他心中的方向。
段乔则紧紧盯着师父被辣得发红却依旧坚毅的面容,又将目光投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雄关。
当萧峰将一筷子豆腐夹进他碗里,少年喉头不由自主地滚动,强忍着辣意,囫囵咽下。
滚烫的豆腐混着烈酒的辛辣,在他胸腔里烧出一团炽热的火焰。
他心中感慨,原来这世上真有能与雄关并肩的人物,举手投足间,便展现出千军辟易的磅礴气势,令他由衷地敬佩与向往。
……
……
……
过了剑门关,又历经一天的行程,他们终于来到了成都。
府南河的柔波宛如一条灵动的丝带,裹挟着花椒香,悠悠地漫过锦官城的每一个角落。
茶肆里竹椅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与袅袅茶香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片浓郁的烟火人间。
萧峰循着那飘散在空气中的豆瓣酱气息,迈着大步,意气风发地踏入城南的“散花楼”。
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时,满室的辛辣鲜香如同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包围。
进入楼内,二十斤全兴大曲整齐地堆放在八仙桌上,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中泛起层层涟漪,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醇厚。
萧峰大大咧咧地往竹椅上一坐,虽姿态看似放松,但腰背却如枪杆般挺直,尽显豪迈与英气。
邻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端起酒碗,微笑着向他发出邀请,萧峰抬手隔空轻轻一敬,而后仰头一饮而尽,酒液竟未沾唇沿半分,其饮酒的豪迈姿态引得满堂喝彩。
在喝彩声中,伙计如同流水般迅速斟满了七八个酒碗。
红油透亮的夫妻肺片刚被端上桌,萧峰随手扯过衣襟擦了擦手,动作干脆利落。
他抓起牛肚,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麻辣的味道在舌尖瞬间炸开,刺激着每一个味蕾。
他却吮着指节,放声大笑,红油顺着虎口滴落在粗布衣襟上,宛如盛开的红梅。
樟茶鸭子表皮焦香诱人,他徒手撕开,鸭肉纤维间的烟熏味与烈酒相互交融,吃得汁水横流,那畅快淋漓的模样,仿佛将所有的疲惫与烦恼都抛诸脑后。
龙抄手端上桌时,滚烫的汤汁溅上他的鼻尖,他也只是咧嘴哈气,连勺带馄饨一股脑儿地往嘴里塞。
最后,他挑起筋道的担担面,麻辣鲜香的味道直冲脑门,额角汗珠滚滚落下,他却猛地拍桌高呼:“巴适!够味!”
声音在楼内回荡,充满了对美食的赞叹与对生活的热爱。
康敏早已被锦官城的繁华迷得眼花缭乱,早将剑门关前的失意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轻拈银筷,将最嫩的鸭胸肉、最饱满的抄手精心布进萧峰碗里,眼波流转,娇声说道:“萧大哥,尝尝这个,听说这是成都最有名的……”
说着,竟夹起一片肺片,朱唇微启,欲要喂食。
萧峰撕扯鸭腿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伸手接过筷子,将肺片送入口中,简单地回应道:“嗯,不错。”
随即,他撕下半只鸭腿,丢进段乔碗里,关切地说:“乔儿,这抄手汤鲜,多喝点。”
段乔早已看得目眩神迷,竹筷在各色美食间来回穿梭,忙得不亦乐乎。
他手忙脚乱地为师父斟酒,又递上热毛巾擦手,眼睛紧紧盯着萧峰在竹椅上谈笑豪饮的模样。
周围的食客们纷纷向萧峰敬酒,他的豪爽与大气赢得了众人的赞赏。
段乔心中的敬意如潮水般翻涌,他觉得这座原本安逸的锦城,仿佛也因师父的豪迈染上了几分江湖侠气,变得更加生动而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