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诚压抑到极致的情绪,连紊乱的呼吸气音都被死死锁在喉咙深处。
只有后槽牙不断发出轻微的碾磨声,在若诚硬生生咽下痛苦的声音时,一遍遍提醒她的精神保持清醒。
若诚看起来如此乖顺,如此安静。
可偏偏就是这样病态的“乖顺”与“安静”,愈发刺痛乌克娜娜的心脏。
她见过战场,见过伤痕,却从未直面过这样一座由内而外寸寸冰封的孤岛。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笨拙的安抚显得苍白无力。
直到【精神缓和剂】的药效悄然渗透。
一声极轻、极短促的呜咽,毫无预兆地从若诚紧咬的齿缝间逸出。
像幼兽濒死的哀鸣,更像某种坚固外壳被强行撬开一道裂痕时,溢出的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
若诚自己似乎也被这失控的声音惊住。
那呜咽戛然而止,被更用力地吞咽回去。
不可饶恕的弱点从不被允许暴露出现。
胸腔里滞涩的钝痛加剧,她的肩背却绷得更紧,如拉满的弓弦。
耳畔,乌克娜娜的安抚声持续着,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穿透力。
对若诚而言,这声音就是危险的蛊惑,是另一种需要抵抗的“攻击”。
恐惧与对抗的本能仍在沸腾,在她混乱的神经末梢尖啸哀嚎。
原本无力垂落的左手,几不可察地蓄起一丝残存的力量,指尖微勾,化作掌刀。
若诚极其缓慢而颤抖着抬起了手臂,目标指向正毫无防备地轻抚着她脊背的乌克娜娜。
那动作细微,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冰冷意图。
乌克娜娜并不是没有发现若诚的小动作。
她当然清楚,没有卸下心防的若诚,危险性甚至会比暗黑大帝更高。
暗黑大帝可靠近不了她。
而若诚,是乌克娜娜的主动接近。
掌风逼近。
“若诚。”
乌克娜娜的声音没有惊慌,没有斥责,甚至连抚摸她脊背的节奏都未曾改变。
她只是平稳地,甚至带着一丝更深沉的叹息,唤了她的名字。
“别怕......”
未来若诚无数次和乌克娜娜说的话,于此世,第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
若诚的动作一顿,在手刀即将落在乌克娜娜背后的时候刹停。
她的眼珠在纱布后,近乎机械地转动了一下,试图“看”向声音的来源,最终只能茫然地定在幻想出来的,属于乌克娜娜发梢的虚影里。
乌克娜娜没有回头,没有去确认那停在颈后的威胁。
她用着平稳却暗流涌动的声音,一字一顿,像是要凿穿冰层,沉声说:
“这里有我在,我不会放弃你。”
“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你可以厌恶任何人......但别把你自己丢在过去了......”
她的声音发紧,喉头的酸涩几乎要将她的舌根和上颚粘连,却仍旧坚持着,将那苦涩的安抚化作最笨拙的承诺,缓声哄诱道:
“这里不会有其他任何人出现,这里很安全,这里也是你的地盘。”
她顿了顿,缓和了一小会儿情绪,声音轻得如同落雪,却带着千钧之力,说:
“难过的时候,是可以流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