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界区最后一道检查岗哨,盘查的人是一个缠着火红头巾的红鼻子阿三。红鼻子阿三一看自雪丹一身和服,旁观的青年人,白衬衣系着黑色的蝴蝶结,估计对方是日本人。
看过日本女人的少佐军官证,红鼻子阿三,毕恭毕敬将证件送到白雪丹手里,哈着腰说:“二位,请走,请走。”
出了租界区,木樨长叹一声,说:“好危险,好紧张啊,我们终于离开了这个鬼地方。白雪丹,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将这群外国强盗赶走啊?”
“木樨,离你理想中要过的日子,不会太远了。”白雪丹说:“至于你所说的危险,你慢慢习惯就好了。”
离开天津,进入河北境内的大城县,白雪丹放慢了脚步,说:“累了,当真累死了!木樨,你慢点走,我就是长出两个翅膀,也追不上你。”
两个人漫不经心,走走停停,走了一天,才到了无极。白雪丹说:“木樨,我实在走不动了。今天晚上,就在无极县城,住下吧。”
哪能料想到,白雪丹和木樨,刚到城隍庙旁边的的巨鹿宾馆,迎面碰上一伙拿刀拿枪的人,怒气冲冲,朝宾馆冲来。
白雪丹问宾馆对面做无极饹饼的老头子:“这群人,像一群日本鬼子,来宾馆干做什么?”
老人说:“你们不晓得,正定县的吴赞周,他儿子吴不乱,被薛庄村的大地主范续宾绑架了,如今下落不明。吴赞周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消息,范续宾一伙人,带着吴不乱,逃到了无极县,向大地主牛得志求救,住在巨鹿宾馆里。”
转眼间,从巨鹿旅店里冲上二十多条汉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吴赞周的保安兵,一齐开火,当场撂倒七八个。
吴赞周正要下令用轻机枪开火,突然从东边窜出一队日本士兵,横在两支队伍的中间。
借一万个胆子,吴赞周的人,范续宾的人,牛得志的人,都不敢对日本人轻举妄动。
白雪丹当真钦佩独活一石二鸟之计,利用吴赞周和范续宾,把正定县搞得鸡飞狗跳。
宾馆门口人,两派人开枪互射,白雪丹担心,恐怕殃及自身,招呼木樨,拖着一双疲惫的腿,勉强前行。
走了七八里路,看到一处刚收割完毕的小麦田,小麦秸秆已晒得焦黄,白雪丹用脚尖把麦秸秆扒弄到一起,倒头就睡。
木樨本想为白雪丹站岗,看到茫然大地,毫无动静,不觉睡意蜂拥而至,身子一歪,倒地而睡。
两个人睡到天亮才醒,空着肚子,连忙赶路。
快到十一点,白雪丹和木樨,才到了新城铺村。
新城铺村的紫芙,坐在村口的大槐树下,装模作样在纳鞋底,实际上在放哨,看到白雪丹和木樨归来,慌忙接过白雪丹的背肩包,说:“哎哟哟,欢迎两位大英雄凯旋归来。”
紫芙边走边说:“你们不知道,昨天晚上,独活大队长带着二十多个游击队员,一举端了吴赞周军马营街上的老巢,打死打伤了十来个保安团的兵呢。”
紫芙做了一大锅面条,捞到四个大海碗里,走到后院的旮旯里,喊道:“独活同志,出来吃饭了。”
独活从地道里钻出来,揉着蓬松的睡眼,问:“白雪丹,木樨,完成任务了?”
白雪丹说:“是的,不辱使命,任务圆满完成。”
“四天前,陈墨旅长发电报给阜平县瞿麦团长,团长派人告诉我。说是山西的兴县旅部的那个敌特大案,已经破获了。”独活说:“一个叫花泽香菜的日本国防妇女会的会员,自愿嫁给了当地一个老单身汉子三年了。而这个老单身汉,每天给旅部送蔬菜,借机打听旅部的军事动向。”
“一个单身农汉,能打听到什么情报?”白雪丹说:“大队长,旅部应该有内奸。”
“是的,警卫连一个姓栾的排长,经不起诱惑,与花泽香菜勾搭成奸,是他透露了军情。”独活说:“日本特务的主要目标,就是想炸死旅长陈墨。”
“这个花泽香菜,与井上千代子,森绘梨佳,应该是一个系列的人。”白雪丹说:“不晓得东北抗日联军内部,有没有日本特务。”
独活说:“白雪丹,李部长发来电报,请你立即回延安。”
第二天早上,县委书记柳华从辛庄过来,听说白雪丹要去延安,便说:“你到外面来,我有一件私事,需要和你单独说。”
柳华和白雪丹两个人,走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柳华说:“白雪丹同志,你晓不晓得独活大队长,多大年纪了?”
白雪丹愕然道:“看上去,独活是个快四十岁的人。柳书记,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独活实际年龄,是三十三岁。但他满脸沧桑,看上去,确实像个四十岁的老男人。”柳华说:“像独活到了这个年龄,是不是应该结婚了?”
“和谁结婚?他有意中人吗?”
“哎哟喂,你观察敌人,分析敌特大案件,那么精准,如果花一个小时观察独活身边的人,这个答案,你就知道了。”
“柳书记,中意独活的人,不会是紫芙吧?”
“正是她。”柳华说:“只要独活离开了新城铺,紫芙便是怏怏不乐;只要独活回到了新城铺,紫芙便是笑容可掬,但眉宇之间,藏着淡淡的忧愁。”
“柳书记,你难不成,是我去说媒?”
“白雪丹,这个媒,由陈墨旅长来说,才能成功。”柳华说:“我们的军队,有一条纪律,每个军人找对象结婚,必须得到上级的批准。”
“柳书记,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要我向陈旅长汇报,批准独活和紫芙结婚。”
“不是批准,是命令。”
“结婚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什么要命令呢?”
“你不晓得,我私下和独活谈过,劝他好好对待紫芙,你猜猜看,独活是怎么说的?”
“我猜不到。”
“日本人一日不灭,我独活便一日不结婚。”
白雪丹笑着说:“这样呀,我赞同柳书记的观点。军人,以执行命令为天职,到时候,我看独活大队长,拿什么抗拒上级的命令。”
白雪丹第一程,由木樨送到阜平,瞿麦的团部;第二程,由李干事送到繁峙;第三程,由张参谋从繁峙,将白雪丹接到兴县。
陈墨旅长再忙,也得抽出时间单独召见白雪丹。陈墨说:“白雪丹,你这段除奸的传奇经历,足可以写一本谍战小呀。”
“写不写小说,那是后人的事。”白雪丹说:“旅长,我只管眼前的第一件最紧迫的大事。”
“白雪丹,你又有紧急大事?”
白雪丹便将柳华书记,原原本本讲给陈旅长听,最后请求道:“旅长,你快点下命令吧!”
陈墨打开门,对张参谋说:“给瞿麦发电报,命令正定县抗日游击队独活同志,与游击队战士紫英同志,限定在八月一日结婚。瞿麦同志,务必八百里加急,将命令送到正定县柳华同志手中!”
第一件最紧迫的大事有了眉目,白雪丹一喜一忧:喜事不用说,忧的自己的婚姻,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