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见朱棣对这门婚事这般上心,贤惠的徐皇后自是不好泼冷水。
那就不妨见上一面,说不得婉清还当真回心转意,相中此人了呢。
忽然,她眉心微蹙,似想起什么似的询问:“这位赵辉年纪也不小了,可曾娶妻生子,这些皇上可调查过了?”
闻言,朱棣喝茶的动作一顿,貌似……好像还当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不过想到此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出尘之姿,心说,就算成亲了又何妨,只要他露出想招他为驸马的意思,相信赵家自会休妻。
这可是他为皇妹挑选了六年,好容易才选中的驸马,没有什么障碍是不能扫除的。
随即,浑不在意地道:“这些都是末节小事,只要婉清相中此人,什么都不是问题。”
啊?这么说来,皇上只相中了这人的相貌,关于此人其他事则一无所知。
什么都没弄清楚,就急吼吼地要给婉清指婚,皇上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过?不晓得的,还以为婉清有多恨嫁呢!
徐皇后不由扶额,觉得若是婉清知道,恐怕更不会同意了。
……
简约而不失奢华的宫殿内。
一妙龄女子慵懒地半躺在摇椅中,手中握着一本书看着,却是半晌都不见翻过一页,显然心思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公主殿下,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悦然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来请人的太监,“知道了,马上就去。”
这些年,她也不是没去过御书房,不是寻朱棣这位皇兄切磋棋艺增进兄妹感情,便是找他拿出宫令牌。
然则,这次却与先前都不同。
只是料想不到,昨日徐皇后才跟她提过,她这位皇兄今日就迫不及待地安排了一场相亲。
就这么迫不及待嘛!
在宫女都服侍下,悦然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就不疾不徐地朝前头的御书房而去。
“公主殿下,请随奴婢来!”在外面迎候的太监瞅见悦然过来,忙不迭上前行礼,然后领着人从侧门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御书房。
悦然悄声在屏风前的椅子里坐下,那位引路的太监便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而屏风另一侧,朱棣正在与一名男子一问一答。
可能是头一次面圣,男子声音明显有些拘谨,措辞小心翼翼。
悦然凑近屏风缝隙一瞧,不由轻啧了一声,别说,不愧是能让朱棣一眼相中的人,果然仪容华美、玉树临风。
也难怪原主被美色所惑,满怀憧憬地嫁给了此人。
但历尽千帆的悦然,什么美男没见过,加之对这人早有成见,心里竟是丁点涟漪都没激起。
且此人美则美矣,也有几分小聪明,显然也清楚这次破格入宫面圣的原委,甚至还不时拿眼角朝屏风这边瞟上一眼。
像是晓得那后面正有位妙龄女子注视着他一般。
没错,赵辉一进来就觉得屏风有古怪。
御书房里摆架屏风,分明是想遮挡什么,加之近日来同僚们因为陛下对他尤为亲近,纷纷打趣怕是要招他为驸马呢。
宫里宫外都晓得,近几年陛下一直在替幼妹选驸马,却一直未能有人雀屏中选,于是先前有意让儿子尚公主的一干官宦贵勋,纷纷都歇了心思。
要是还看不出皇上无意让幼妹嫁入权贵之家,就真是眼瞎了。
不嫁权贵高门,那就只能从次一等的门第中选了。
故此,赵辉颇为自得地觉得,自己入选十拿九稳。
他虽是个守城门的小千户,但好歹也算功臣之后,更别说爹娘给的这副好皮囊,但凡见过的女子,就没有不想嫁他的。
如今眼看公主都过了嫁娶之年,想必陛下与公主皆尤为心急吧。
想着先帝最小的公主此刻正在屏风后面凝视着他,赵辉本就刻意挺直的脊背,不由更板正了一些……
这副样子像极了开屏的孔雀,暗戳戳地尽量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公主面前,获取她的芳心,使他非卿不嫁。
瞧见他这副志在必得的架势,悦然唇角浮现一抹讥笑。
岂不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然则,朱棣对此人,越看越满意。
在赵辉离开后,他兴冲冲地对着从屏风后走出来的悦然询问:“婉清,朕欲替你二人指婚,你可相中了此人?”
“皇兄,这人都这么老了,难道还不曾娶亲吗?”悦然直接贴脸开大。
她可晓得,此人由于容色出众,上赶着嫁他的姑娘太多了,二十不到就早早娶亲了,孩子也生了几个,但养活的却只有一个女孩。
发妻在生产时难产而死。
这人现在虽是一名鳏夫,但房里从不缺通房与妾室。
都不知道被过了多少遍手了,谁爱嫁嫁去,她才不稀罕呢!
一脸笑意的朱棣:“……”
老?哪里老了,人家才二十七岁好吧。
他这皇妹说话可真能噎死人!
“哪里老了?你刚不也看到了吗?此人风华正茂,说是一翩翩少年郎都不为过。”朱棣不由替赵辉说句公道话。
不过,经他的调查,这人确实非单身,但发妻早亡,跟单身也没多大分别。
至于前妻所生的小女孩,更不值一提,将来一副嫁妆就打发了,并不会跟自家外甥争产。
随即不可置信地道:“你这是没看上人家?这可是皇兄好不容易才替你挑中的!
“他发妻早逝,家中只有一个小女儿,对你没什么妨碍的。”
不得不说,这一刻朱棣只觉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自己的辛苦付出,竟然在皇妹眼中一文不值,就有一种被辜负的感觉。
原本带笑的脸也不觉沉了下来。
悦然才不怕呢。
这些年她也算摸到了这人的脾气,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还不至于为这点事就真跟她置气。
“皇兄,你别生气嘛?婉清堂堂大明公主,又不是嫁不出去,干嘛要自降身份嫁给一个二婚的鳏夫?就算他美的天怒人怨也不行。”
闻言,朱棣火气消了些许,没好气地问:“那你想嫁个什么样的?”
悦然笑而不答,却打起了另外的主意:“皇兄,我都好久没出宫了,给我道出宫令牌,我回来就告诉你?”
“你这又想去皇庄上玩呢,还是要出去收账啊?”
“皇兄不是正准备征讨漠北吗?我名下庄子铺子这一年的收入都拿出来支持皇兄,怎么样?我这个妹妹没白养吧?”悦然腆着脸笑嘻嘻地求夸奖。
没办法,刚把人惹恼了,不得给个甜枣哄一哄。
面对糖衣炮弹,试问这天底下有几个顶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