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芳也眨着眼睛,甩了甩脑袋,“我也有些晕乎乎的,怕是一开始喝猛了的缘故。”
贾宝玉将被洒了酒水的菜拨了两筷子,分别放到他俩面前的碟子里,“快吃两口菜压压。”
这又不是真的醉了,就是将一桌子菜都吃了,也压不住啊,何况那些菜也都有料啊。
不大会儿功夫,酒量本就浅的花自芳率先晕的趴在了桌子上,蒋玉菡还笑话他,“男人的酒量就是胆量,我这大舅哥为人太老实了,也就比怂好上了些,唉,这才喝了几口啊?”
贾宝玉又给他杯子里斟满了,“来来来,咱俩继续。”
“来,干。”
又灌了他两杯,这才彻底的让他也趴到桌子上了。
贾宝玉试探的推了推他俩,两个人都只是嘟囔了一下,便又不动弹了。
暗暗的吐了一口气,酒肯定是不喝的,他就着茶水,慢条斯理的吃起了菜。
而赶着驴车去往安国侯府的茗烟,不光脑袋开始发沉,眼睛瞅东西也快成重影了,他便使劲的掐自己的大腿,可第一下有用,接着就不大感觉得到疼了,于是,他一咬牙,干脆又拔出腰间的匕首,给大腿上扎了一刀,这下,这才疼的让他清醒了几分。
可这一刀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又来了一刀。
这回,总算捱到了安国侯府大门前。
他停下驴车,连下去的这个动作都做不得了,还好门房们都认识他,他强撑着一口气,“快让人把驴车牵进去,我中毒了,再来两个人将我抬去见姑太太,有事情,大事,快!”
几个小厮哪敢耽搁?
他们抬着他急匆匆的来到正院,他那血之呼啦的样子,把贾敏吓了一跳。
“姑太太,听我说,我带来的驴车上,麻袋里的药材中藏了淬了毒的兵器,您赶快让人把那些刀创都换了,再按原样放回去,把,把破了的麻袋记得换掉,然,然后,送到瞿丹街和玄武大街街口的牛记酒肆,我,我家爷在那边等着。派,派人,助,助他跟上去,跟,跟上花自芳的驴车,找,找到接货的地,地方,快,快~”
他说到最后,嘴角流出了紫黑色的血渍,头一歪,便瘫倒了。
贾敏忙吩咐道:“你们快将他送去药斋,冬雪,你快去找你公爹,搬些刀剑到后院去,对了,还有麻袋。”
她拎着裙摆便冲出了院子,小芜和沐夏都跟了上去。
果然,那些麻袋里,药材的中间都包着几把刀剑。
“大家小心些,刀剑上有毒。”
众人合力,很快便重新装袋绑好了,由林三带了两个兄弟,赶着驴车去了那家酒肆。
贾宝玉已经等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了,但面上还得稳如泰山的坐在那儿惬意的品酒吃菜。
林三走进去,绕过他那张桌子,故意被板凳绊了一下,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眼一瞧,林三立马跟他微微的点了点头,眼睛又往酒肆外面看了一眼,接着又扔了一个小瓷瓶到他脚边。
贾宝玉心下了然,弯腰捡起小瓷瓶,再喊来小二,让他撤了酒菜,又要了了碗蛋炒饭,顺便结了账,这才拔了瓶子上的塞子,放到花自芳的鼻子下面晃了晃。
片刻后,花自芳醒了过来,他揉着脑门,扭头瞅瞅外面的天色,“什么时辰了?我,我咋就贪杯了呢?”
“你就喝了几杯而已,贪什么杯了?啰,你妹夫才是没少喝的那个,你大概就是喝猛了。”贾宝玉指指还在叭窝的蒋玉菡,给他倒了杯茶,“这事儿闹的,你都没吃上几口菜呢,这炒饭是我刚让店家给弄的,你赶紧扒两口垫垫肚子。”
花自芳也没客气,吃了一大半,放下了,抹了抹嘴,“真的耽误不得了,我得把货给人家送过去了。”
“行,那你慢点儿,驴子喂过了,我已经让店家牵到门口了,正发愁你要是还不醒该咋办呢?”
贾宝玉还贴心扶了他一把,见他敲着脑门,应该还有些晕乎,便用自己的帕子,沾了茶水让他擦了把脸。
“你这个样子行吗?要不,我同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那地儿还在北城墙边上呢,路上颠的慌,怪累人的,我已经好多了,咱可说好了,回头我请你俩吃酒。”
“行,我等着了。”
“我妹夫他,可就拜托你了。”都走到门口了,花自芳不放心的转身又说了一声。
“放心吧,我跟他可是旧识了,一会儿等茗烟来,我俩直接将人送到他家去。”
花自芳赶着驴车出了玄武大街,一直往北走去,林三他们远远的坠在了他身后。
贾宝玉扶起蒋玉菡,出了酒肆,雇了个在街边等活的力巴,将人背上了。
等来到蒋玉菡家的院子前,他的小腿都打晃了,这段距离确实不近啊。
他上敲响了院门,一个久远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响起,“谁啊?来了来了。”
院门吱哑的被打开,年轻的妇人面如满月,少了从前的稚气,多了一份女子的妩媚。
“袭人,蒋玉菡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了。”
听到这个称呼,女子看向了他,上下一打量,便激动的眼泪汪汪的,“是宝二爷吗?”
贾宝玉咧着嘴角,“嗯,是我,今儿碰着他了,他说要请我吃饭喝酒,谁知这厮没喝上几杯就醉倒了,酒钱还是我付的呢,等他醒了,你告诉他,回头得给我补上这顿酒,要是耍赖不认账,我就搬你们家来要吃要喝的。”
袭人噗嗤的笑了起来,“我会如实转达的。”
付了力巴的钱,他帮着袭人将蒋玉菡扶进了卧房里。
临告辞前他问道:“他最近总是喝酒吗?”
袭人叹了口气,“你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瞒你了,他,他的嗓子突然间倒了,还搞砸了人家的堂会,虽然人家没有追究,可,可吃饭的营生也没了,还好早些年他置办了铺子和田产,饿倒是饿不着的,就是,就是他心里头不痛快。”
“没找大夫瞧瞧吗?”
“怎能不找呢,药也喝了不少了,还扎了针,但效果不大。”
“既然不愁生计,不唱便不唱了呗,你多劝劝他,回头我也跟他说说,以后有什么事,来家里说一声,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跑跑腿的还行。”
袭人将贾宝玉送出门外,久久的盯着他的背影,关上了院门,她呆坐在院子里,倒是伤感的落了一回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