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娴听完,眼角眉梢抽搐了下,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无力。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她家夫人气度不凡,她是在嘲讽她小家子气,斤斤计较的意思吗?
再若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阿娴尽量让自己保持着淡然如菊模样,“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在转身的功夫,目光从紧闭的门窗上一扫而过。
阿娴扶着宫人的手不由握紧,她安顿下来这些天,竟没人去看过她这个救命恩人一眼,就好像半点都不在意,又像是将她给忘记了一样。
丝毫没有对自己感恩戴德的模样。
阿娴眼里快速的闪过一抹嘲讽,什么林下之风的气度,简直就是忘恩负义之辈。
如云看着阿娴姑娘穿的那一身死白的衣裙和斗篷,被寒风掀起,飘飘落落的模样,嘴里嘀咕道:“她不会以为穿成这样很美吧?若是夜里出来,非得吓死俩不可!”
她的话音才落,房门被打开,裴梓隽正好从房里出来,径直地往外走去。
赵玄今日大婚,他得和父王商议一些事。
梓隽知道阿娴过来了,并未留意,因为他正为予欢沐浴,所有的心思都在予欢身上,轻柔的水动声搅碎了外头的对话声,他自然也没有听到外头的对话。
当然,梓隽也不会在意别人。
出了望花坞,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子声音。
“世子……”
梓隽闻声脚步一顿,微微转身看去,见是阿娴。
阿娴看着不远处那道紫袍玉带,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饶是经过精心调教的她,对上那张貌若潘安的男子,一颗芳心也怦然不止,红了脸颊,热了耳尖儿。
可她却极力保持着得体姿态,遥遥福身一礼,只是她的动作极为僵硬。
让人一下想到她身上的伤势!
当日她抱着刺客的双腿,死也不松手的画面,梓隽自是还记得,她小小年纪有这份胆气,倒是值得让人高看一分。
况且她还救了自己儿子的命,梓隽更该以礼相待,对她微微颔首了下,“阿娴姑娘的伤如何了?”
阿娴听着他清越的声音,垂着的眼睛里明亮无比,示意女史扶着她过去。
“多谢世子关心,阿娴的伤势快好了。”
随即阿娴便问:“世子,皇曾孙他还好吧?”阿娴一见面便满眼关心地问道。
梓隽因为阿娴那身如予欢身上相似的气息而晃神了下。
“他无事,有劳姑娘惦念。”梓隽说完这句就想走。
阿娴却忽然道:“得空的时候,阿娴能否去看看皇曾孙?”
随即她又忙解释道:“阿娴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皇曾孙太可爱了,阿娴真的很喜欢他……”
她提出的不是什么非分要求,梓隽忙着走,便随口应了,便转身离去了。
阿娴目送着男子身影走远才淡淡一句,“走吧。”
只是她今天注定见不到淳哥儿的。
予欢被梓隽用心伺候完,哪里还睡得着,便起了榻。
这边淳哥儿醒来了,小孩子不藏病,病来得快,好的也快,现在风风火火地嚷嚷着要梳洗打扮。
予欢进去问他:“你梳洗打扮做什么去?”
淳哥儿一本正经道:“今天我好兄弟成亲,我能不去帮他掌掌眼吗?”
听得望花坞的人发笑不已。
予欢好气又好笑,沉着脸道:“人家成亲用得着你张眼?
你病才好,而且长公主府今日上门祝贺的宾客众多,容易出乱子。
况且,你马上就要进宫了,这几天你就多陪陪娘亲吧。”
淳哥儿知道了自己要被祖父送进宫启蒙之事的,
顿时捉着娘亲的手晃啊晃,“娘亲若想我了,我也是可以随时回来的。
只是玄二叔他现在很可怜啊,我不去帮他,真不放心。”
予欢听的莫名,“他怎么可怜了?”
淳哥儿不可置信:“玄二叔变成傻子了还不可怜吗?”
予欢也不可置信:“他怎么变成傻子了?”
淳哥儿顿时就将赵玄的事儿说了出来,当然,他也是听说的,当时他也不在身边。
等不知过了几嘴才传到他的耳里之时,早已变了样,总之赵玄在淳哥儿口里就是那个侠肝义胆的英雄。
宁愿变成傻子,也要保护别人的英雄。
予欢还没来得及问梓隽,但从淳哥儿这里乍然听说赵玄这件事让她担忧不已。
她倒是跟淳哥儿问过怡翠她们的事儿。
淳哥儿说她们都很好,予欢就少问了一嘴,又怕淳哥儿想起那些不好的记忆,所以尽量避免让他想起来行宫的一切。
予欢还是道:“那你就更不能去了。”
“为什么?”淳哥儿小脸都是不解。
予欢道:“你都说了,你玄二叔傻了,那你就更不能去了,你能帮他什么呢,想要帮人也要量力而为。
你现在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照顾,去了只会给人添乱。”
淳哥儿见此,一脸无可奈何,“唉,真拿娘亲没办法,您这样岂不陷我不义吗?”
予欢懒得理他,这时如影在外头问话,“夫人,早膳好了。”
“世子回来了吗?”予欢问道。
“世子没……啊,回来了。”如影正要说没回来,就见自家主子已然从外头走了进来。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淳哥儿不死心地问道:“爹爹,您觉得我好兄弟成亲,我要不要过去帮忙?”
梓隽夹了一个小巧的白馍肉卷放在予欢的碗里,掀起眼皮看了儿子一眼,“人家成亲就入洞房了,你怎么帮?”
说着梓隽盛了一勺的耳朵汤喝进嘴里。
“我可以在旁看着啊……”淳哥儿说得一脸理所当然。
“噗……”
梓隽的一口汤刚要咽下,听到儿子的话,嘴里的汤喝喷出一半。
剩下的一半呛到了,顿时咳了起来。
予欢也被噎到了。
两个人一起咳,同时神色一致地瞪着儿子。
淳哥儿一脸无辜地看着爹爹和娘亲。
淳哥儿虽然聪慧,可对于他来说,也不是所有事都知道得多清楚。
对于入洞房,他也不过就是单纯地以为只是进房间的一个过场而已。
淳哥儿见此,连忙下了凳子,去娘亲后背给娘亲拍背。
梓隽咳嗽着将水送到予欢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