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梦中的自己满脸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脸上的冷漠的激怒了对方。
女人看着他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觉得我很可笑是吗?”
她神态癫狂,可他却看到她的眼里带着一丝怜悯和同情。
“不,但其实最可笑也最可怜的人是你。”
“是你啊,沈津南!”
“沈津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
“你所爱之人全都离你而去,身边之人又在倾尽所有的算计你,其实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
……全都离他而去
什么都握不住,也什么都留不住……
世界仿佛在天旋地转,胸口涌起了一股恶心之感,身体也感觉到了一阵极寒的冷意。
四周变成了漆黑一片,他站在黑暗的中央,这里没有一丝光明,也没有任何声音。
安静得让沈津南再度想起了自己取下助听器后的世界。
一模一样的世界。
……一样被人抛弃、厌弃的世界。
漆黑的世界里,他冷得蹲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
费白晴说得没错。
他的确护不住自己重要的人。
不管是妈妈、哥哥还是嫂嫂,他们都因为自己而死……也是因为他,才让沈慕在那么小的时候便没有了爸爸妈妈。
自我厌弃的情绪如涨潮的海浪一般,来势汹汹地朝沈津南扑灌过来,眨眼间便将他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
这种难以呼吸的感觉,是说不出的难受。
隐藏于黑暗中的青年蜷缩的身体轻轻颤抖着,本来涣散的瞳仁在这一片死寂漆黑的变得彻底无神、麻木又空洞。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他的脸上闪过丝迷茫。
但究竟为什么不该是这样的,沈津南无从得知,他只知道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是那样告诉他的。
就在这个时候,沈津南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他轻眨着眼眸。
下意识抬眼朝头顶看去。
那声音很远,他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但很快,沈津南又再次垂下了眼睛
应该是幻听吧。
否则他为什么又能听见声音了。
他分明没有戴助听器。
静等了两秒,四周依旧是一片死寂。
……果然,刚刚那只是他的幻听。
沈津南安静地垂着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像个没有生气的破碎娃娃无声地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任由那无边的黑色逐渐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或许是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在这一片死寂里,永远的沉默长眠。
困意涌了上来,他垂着的眼也缓缓闭上。
就在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消散的时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一次的,从他的头顶上传来。
并且,声音不停的由远及近,从最初的不清晰到最后的无比清晰。
仿佛说话的那人就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而他也终于听清楚了,那人说的是什么。
“南南!”
“沈津南!”
放大的声音就像是寒冬里乍破的玻璃瓶,啪一声,震得人灵魂都在发颤!
有种醍醐灌顶般骤然清醒的感觉,他颤抖着睫毛,空洞麻木的瞳仁开始缓缓转动。
“……殊殊”
喉结滚动着,干涸沙哑的嗓音发出了一声近乎缱绻温柔般的低喃,好似揉碎进了他身体内最后仅剩的所有情感。
在此刻,全都寄托而出。
在这片死寂的漆黑中,沈津南终于站了起来。
他抬着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片宛如黑洞般的头顶。
似是看到了什么,沈津南的瞳孔骤缩了起来。
——他看到有一道光在撕破那一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光很刺眼。
刺得人不禁想要落泪。
但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般,忘乎所以地、贪婪地盯着眼前那一点、一点蔓延开来的光。
直到那个声音再次从他耳畔传来。
“南南!”
这一次的声音,无比清晰。
心脏骤然停歇。
随后,如擂鼓般咚咚的心跳声开始有力的撞击着他的胸口。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仰头望着头顶那一缕照射着自己的光时,他的嘴角一直都是勾起的。
眼神缱绻又缠绵。
“……”
沈津南倏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鼻息间还能嗅到一些消毒水的气味。
……他这是怎么了?
在他愣神盯着天花板的时候,鹿幼殊的脸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女孩低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抹欣喜的神色。
“太好了,南南你终于醒了!”
闻言,沈津南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他醒了?
不等沈津南去思考是怎么回事,当他的视线落在鹿幼殊那肉眼可见的憔悴面容,以及泛红地眼眶上时,他立马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我又病发了。”
长时间的昏迷让他开口的嗓音十分的沙哑。
并不是询问的语气,听着更像是笃定。
鹿幼殊本就没打算隐瞒,现在听到他这话,就更不打算瞒他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但又想起沈津南昏睡的这几天,他左耳上戴着的助听器早就取下来了,于是鹿幼殊又连忙当着他的面重重地点头。
那模样落在沈津南的眼中。
看着有些呆呆的。
但很可爱。
沈津南苍白的唇瓣轻轻扯动了一下,漆黑的眸子萦着一抹温柔。
他说:“我听得见。”
鹿幼殊一愣,“啊?”
【听得见?】
【但是小病秧子不是没戴助听器吗?没戴还能听见?!】
她眼神左右瞅瞅,最后落在沈津南雪白漂亮的耳朵上。
鹿幼殊心里忍不住嘀咕。
【不过该说不说,真不愧是小病秧子,连耳朵都这么好看】
听了鹿幼殊心里的嘀咕,沈津南并未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将一旁的助听器拿过来戴上。
鹿幼殊站在床边看着沈津南拿起助听器戴在左耳上,她眨巴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回过了神。
鹿幼殊恍然,“所以南南你的右耳其实是能听见的,对吗?”
她一直以为小病秧子两只耳朵都听不见,没想到原来只有左耳听不见啊,难怪小病秧子只有左耳才戴助听器。
“嗯。”
沈津南淡淡颔首。
只是他并没有和鹿幼殊说,他的右耳是从这一刻才能够开始听见的。
之前他的右耳因为心理作用的缘故,虽然没有残疾但却听不见任何声音,就算戴助听器也没有用。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