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
樵夫二人点点头,刚想开口,就见着眼前出现一道寒光。
二人颈脖处一疼,一缕缕鲜血自颈脖处溢出。
“咚、咚”两声,两名樵夫倒下。
右使解决完二人后,直奔燕都。
他要确认,他们口中所说的‘林青公’是否真的是神明。
一旦确认,得立刻返回中域,将此事上报玄明天。
右使的紫袍身影刚消失在尘土飞扬的山道尽头,虚空中便泛起一阵涟漪。
青衫男子踏空而出,袖袍在干燥的风中纹丝不动。
他垂眸看着地上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樵夫浑浊的眼睛还凝固着惊恐,断颈处竟无半滴鲜血渗出。
“当真是肆无忌惮。”
林青指尖轻点,一缕青光缠绕上两具尸身。
樵夫头颅与躯干间突然浮现出细密金线,如活物般将断面缝合。
随着他屈指一弹,两道半透明的神魂被硬生生按回眉心,枯瘦的胸膛立刻有了起伏。
两个樵夫颤抖着抬起头,当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时,浑浊的眼睛骤然亮起。
“林、林青公!”跛脚张老汉激动得嗓音劈裂,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同伴的衣角,“我是不是眼花了?我竟看到了林青公。”
瘦削樵夫跟着激动点头,“没、没眼花,我、我也瞧见了。”
二人慌忙伏地叩首,额头重重磕在干裂的土块上,激动的叩拜。
林青虚抬了下手,二人便被无形之力托起,“回去路上莫要停留。往后遇见连本神都不知晓的生面孔,切勿与之过多交谈。”
两樵夫不住点头应诺。
林青身影忽然如水中倒影般晃动起来。
两个樵夫眨眨眼,却见那道青衫已化作缕缕烟岚。
山道上空空荡荡,只剩几片新生的草叶在二人脚边摇曳,鲜嫩得与周遭枯黄格格不入。
此时此刻的右使,还不知晓,他已被人盯上。
从他踏入神弃之地的那一刻,就被林青给盯上。
三日之后,残月西沉时分,右使终于望见燕都巍峨的城墙。
他本欲隐藏身形,御空入城,却在临近时猛然刹住身形。
只见城门外的旷野上,一行行人流,如同篝火星子般绵延数里。
在这群人流之中,既有妖兽,又有修行者,但更多的是毫无修为的凡人。
所有人混杂在一起,有序的往前挪动。
更令人心惊是,人群之中一名白发老妪正给一只三尾妖狐包扎前爪。
几个凡人孩童追着磷火嬉戏,那幽蓝火焰分明是只配合玩耍的小精魅。
远处的城门处,一名通玄境修士竟老老实实排在贩菜老农身后,等着守卫查验路引。
而那守卫半边脸覆着鳞甲,赫然是半妖之身!
“这……”右使紫袍下的手微微发抖。
在中域,妖兽见之即诛,凡人见修者需跪拜,这等荒诞景象简直颠覆三观。
右使不动声色混入人潮,跟随着人潮挤进城门,扑面而来的不是预料中的市井喧嚣,而是某种奇异的、井然有序的秩序。
右使随便寻了一家还算看得过眼的客栈进入,开口询问,“掌柜的,还有客房吗?”
他冷着脸拍下一块金子。
“哎呦客官!”柜台后的兔耳少女连连摆手,“别说客房了,就是后院的草棚都满了!”
她指着门外,“您要不嫌弃,东市布庄檐下还能支个毡帐。”
右使蹙眉挤出客栈,发现街上情形更匪夷所思。
绸缎庄外的空地上,几个修士正在给凡人老太太让出避风处。
茶楼拐角,虎妖与书生共用一个火炉烘手。
最刺目的是城墙根下,竟有这方世界的高阶修行者蜷在破毯子里打鼾,身旁还偎着只打盹的灰驴。
他放开神识,周围的碎语如蚊蝇般往耳朵里钻。
“终于能亲眼见一回,枯骨生肉。”
“我同你们说,俺娘的眼疾,就是上回赐福好的……”
“我隔壁镇上的一位衙役,找到了邪教徒,立下的了大功。原本无法修行的体质,得了林青公的神之赐福后,现在都修炼到凝气境三重了。当真是羡慕啊!”
“可不么!这简直是再生父母。”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获得一次神之赐福。”
“那些邪教徒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不出来了呢。”
“谁说不是呢!躲什么啊,挡了老子一步登天的梦。”
……
右使站在街角阴影处,眯眼望着远处那座香火缭绕的青瓦庙宇。
庙前广场上人头攒动,信徒们正将新采的野花堆成小山,几个半大孩子踮着脚给檐角换上新糊的灯笼,暖黄的光映得‘林青公庙’四个字格外醒目。
他本能地向前迈了半步,又硬生生收住脚。紫袍袖口露出的獬豸令牌显得格外扎眼。
“这位小兄弟,可是无处可去了?”
身后突然想起声音,右使猛地回头,见是个抱着婴孩的布衣妇人,正微笑着看着他,“你若是没寻到住所,不妨到那老槐树下。那儿还能挤两人,我让当家的给您匀条毯子,免得夜里受凉。”
妇人的好意,右使并未领情,更未有半分动容。
他转身就走。
妇人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
这人好生奇怪。
该不会是邪教徒吧?!
这个想法一出,妇人激动起来,刚想追上去,可转眼就发现,那人拐了一个弯,人已不见踪影。
右使最终在废弃马厩里寻了处栖身之所。
夜风送来远处庙宇的钟声,他盘坐在霉烂的草堆上,等待着明日众人口中的‘赐福大典’。
“明日,且看那人在耍什么把戏。”
寅时刚过,晨雾还未散尽,整座燕都城却已苏醒。
窸窣的脚步声一响,右使缓缓睁开眼。
只见青石板路上,人群如静默的溪流般向着城中央汇聚。
不远处卖炊饼的老汉熄了炉火,挎着竹篮加入队伍;隔壁的虎妖修士仔细收起獠牙,用布条缠住爪尖;连昨夜睡在檐下的垂髫小儿都被母亲系上干净头巾,小手紧紧攥着朵蔫巴巴的野菊。
没有推搡,没有喧哗,只有布鞋摩擦石板的沙沙声。
右使悄无声息地混入人潮,紫袍早已换成粗麻衣衫。
越靠近庙宇,空气越发清冽,竟隐隐有灵气流动。
待转过最后一道街角,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