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诺森的使者很乐于见希拉被民众所唾弃的模样,他高傲地昂起下巴鼻孔朝天,以不可一世的态度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并使劲地拽动铁链迫使希拉往前走。
道路两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仿若潮水一般朝希拉卷来,护教军的士兵用盾牌以及长矛将居民们隔绝在外,却隔绝不开骂声、以及各种朝希拉扔来的肮脏污秽之物。
「...我不能害怕,也不能退缩...因为我扮演着圣女,而圣女是不会退缩,不会畏惧死亡...」
希拉强迫自己抬起头,她绝不能表现出有任何一丝的动摇,不能有一点点对被烧死的害怕,不然就会遂了邪恶的因诺森所愿。
她迫使自己用尽全部意志,展现出救赎世人的圣女般从容不迫的态度。
「...我不能害怕,世间一切污秽之物都无法击倒圣女...」
一只死老鼠砸在希拉的头上并爆开,令人作呕的恶臭以她为中心迅速蔓延,希拉强迫自己咽回呕吐的冲动,继续向前走。
“魔鬼的使徒!魔鬼!天呐!我看到躲在她背后的魔鬼了!”
一个瞎了眼的老人高声叫骂道。
「...真正的魔鬼在圣光大教堂,他此刻只想折磨能够消灭他的圣女...」
希拉在心中反驳,继续往前走,这短短的一段路,就她身上沾满了各种腐臭的东西,恶心的汁水顺着头发滴入眼角,辣的希拉的眼睛红肿胀痛,即便如此她仍然努力张大了眼睛。
她抬头向前方望去,看到城墙已经近在咫尺,因诺森的人要将她在城墙上烧死。
然而此刻城墙上站满了严阵以待的护教军士兵,希拉怀疑自己的父亲和哥哥此刻应该就在城外,正努力尝试把她救出来,因此她不能放弃,不能让父亲的教徒们看到圣女会绝望。
但是此刻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因诺森的使者眼神阴狠地看着希拉,侧身为一个女人让出了道路——这个女人还带着两个孩子。
希拉认出来了,是自己进城那天遇到的两个孩童以及他们的母亲,她拖着自己两个孩子的手,快步走到希拉的面前,眼里燃烧着赤裸裸的怨恨...以及某种被称为狂热的东西。
「...为什么...?」
“啪!”
女人当面甩了希拉一个耳光,抽得希拉嘴角流血,希拉的心仿佛也跟着一起滴血。
“希拉!你这恶毒的魔女!”
女人高声叫骂,她刻意拔高自己的声音,却不料把声音中的颤音也一同拔高,显然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你竟然以你恶毒的容貌来诱惑我的两个孩子!企图把被魔鬼诅咒过的肉干塞给我的孩子,让他们成为巫师!你是人吗!?”
“你这个下贱的婊子!”
孩子的母亲指着希拉的鼻子大骂,唾沫横飞,然后又甩了希拉一个耳光打肿了希拉的脸,像是在试图给人们证明她极度憎恨魔女。
“魔女!姐姐是魔女!去死!去死!”
“婊子!姐姐是婊子!婊子!”
女人的两个孩子也跟着起哄,他们从口袋中掏出了希拉给他们的肉干,然后用力丢到希拉的脸上,嬉笑个不停,觉得非常好玩。
「...我不能害怕,圣女是不会惧怕一切恶毒的言语...」
希拉在内心麻木的念诵道,她将自我缩进了一个名为‘圣女’精神外壳中,好让自己的理智不会崩溃。
“请伟大的因诺森教主为我作见证!我和孩子们是迫于魔女的淫威才不得不收下魔女恶毒的咒物!我们从未背弃过对圣光的信仰!”
女人转身带着两个孩子跪倒在地,砰的一声把头磕在了地上,显得虔诚无比,使者于是代替教主宽大地赦免了三个母子的罪过。
随后,队伍继续前行,终点近在咫尺,可通向终点的老路希拉却觉得无比漫长。
“魔女!魔女!”
“审判!审判!”
人们的呼声一浪接一浪,人们的眼神,希拉在她入城的时候也见过。
「...都不重要了...我很快就能得到解脱...」
昏昏沉沉之间,希拉终于走上了城墙,被如愿地绑到了火刑台上。
「...没关系...一切都结束了...」
火刑台比城垛还要高,站在上面对城外几乎是一览无余,恍惚间,希拉似乎听到了弟弟的怒吼,于是她抬起头向城外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城外的弟弟。
此刻阿尔芒手持骑枪身着圣洁的白凯,只身一人骑着高大的白马在城外叫骂着,即使隔着老远,希拉也能感受到阿尔芒那滔天的怒火,他看到自己的姐姐被架上火刑台后,更是愤怒得仿佛要把整个世界颠覆。
而父亲尤斯特,则率领着大军在远处严阵以待,为了救援自己的女儿,尤斯特发动了所有的力量,大军团团将康卞城包围。
这一刻希拉知道为什么因诺森迫不及待想要烧死自己,因为康卞城已经被包围,再不烧死她就没机会了。
护教军的士兵们抱来大量的干枯稻草,将它们堆积在希拉的脚下,随后因诺森的使者亲自取来火把,将其丢到了希拉的脚下,大火熊熊燃起。
希拉闭上了双眼,在心中向圣光祈祷,全心全意地祈祷,任由火舌吞噬自己的身躯,城外传来阿尔芒的怒吼,似乎连城墙也因为他的愤怒而震动。
使者和护教军们大声地嘲笑城下的阿尔芒,城内的居民们不断起哄,高呼着魔女终将得到惩罚。
但也就是在这时,蔚蓝的天空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空灵而愤怒的低语充斥着整个世界,刹那间万籁俱寂,希拉周围的护教军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全被化作了枯骨,剩下没死的全都捂着脑袋惨叫着从城墙上跳下。
而在城外,怒火在阿尔芒的枪尖上汇聚,最终化作恐怖的金光朝城门激射而出,厚重的城门应声爆裂,尤斯特带领着军队呼啸而来。
火刑台应声塌陷,可希拉却毫发无损地走出,一层璀璨的金光笼罩在她的头上——她和自己的弟弟成为了圣光女神的神使。
希拉无言地向前缓缓走去,倚靠在女墙上俯视着城内的所有居民,此刻他们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神明因她而显现了!”
邋遢的少年带头起哄。
“圣光女神赐予了她美丽的容貌!”
样貌丑陋的驼背女人发出了赞美。
“噢!神明的使徒!我看到了!神明在她的背后!”
瞎了眼的老人高呼道。
“她是真正的救世主!”
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她俯首便拜。
“圣女希拉!!”
人们齐声喊道,希拉身后摇摇欲坠的柱子终于倒塌,其上被烧得炽红的铁链套到了希拉身上,将她的身躯紧紧缠绕。
“圣女!圣女!”
“救世主!救世主!”
人们多么虔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