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瘟疫,瞬间引爆了整个林城的权贵圈子。
无数个电话被打爆,无数人彻夜难眠。
一时间,碎纸机的轰鸣,成了这个城市深夜里最刺耳的交响乐。
祁同伟办公室。
吴南平再次走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解气。
“市长,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地产圈都炸了!听说林城惠龙集团的杜伯礼,把他办公室里的古董花瓶都给砸了。”
祁同伟依旧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被夜色笼罩的城市。
他知道,这张由腐败和利益交织而成的大网,已经被他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而那些习惯了在黑暗中捕食的毒蛇猛兽,在恐慌之下,很快就会自己从洞里爬出来。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
“南平。”
“通知下去,不要动,任由他们继续销毁证据。”
“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觉得,能销毁得干干净净。”
“等他们自以为安全的时候,”祁同伟转过身,目光深邃如渊,“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夜色,是最好的保护色,也是罪恶发酵的温床。
祁同伟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
吴南平推门而入时,带来的不仅是外界的喧嚣,还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振奋。
“市长,杜伯礼连夜坐飞机跑了,目的地是港岛。”
吴南平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跑了?”
祁同伟转过身,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抿了一口。
“惠龙集团这尊庙,还立在林城。”
“南平,去把国土局的李达康同志请过来。”
吴南平微微一怔。
李达康?
这个金山县的曾经上司,现在变成了他的下属。
那个因为城西地陷,措施不利和救援不及时,被书记和市长一脚踢去看仓库的国土局局长?一个在官场里几乎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
市长要用这枚棋子?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
……
半小时后。
李达康站在了祁同伟的办公桌前。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腰板却挺得笔直,只是两鬓的白发和眼中的一丝暮气,泄露了他这些年的不如意。
他一言不发,只是站着,等待审判般的指令。
祁同伟不知道这个时候李达康是不是已经在和王大路搞所谓的大路集团。
祁同伟没有让他坐,而是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一寸寸地审视着他。
“达康同志,听说你刚去国土局,就有个外号,叫‘疯狗’?”
祁同伟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李达康的身子猛地一颤,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呼吸。
“是,祁市长。”
他没有辩解。
“有人说你六亲不认,只认规矩。”
“是。”
“有人说你为了工作,连老婆的面子都敢驳。”
“是。”
祁同伟点点头,不再多问。
他重新走回办公桌后,拿起一份文件,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而有力。
“我不管你是‘疯狗’还是‘干吏’。”
“从现在起,我需要你做回一个最正直的局长。”
祁同伟将文件推到桌子边缘。
“我授权你,以市国土资源局的名义,立刻成立‘土地与资源审计专项小组’。”
“你,担任组长。”
“小组的权力,只对我一个人负责。人、财、物,局里敢有半个不字,你直接来找我。”
“我给你一把尚方宝剑,斩尽林城国土系统的一切牛鬼蛇神!”
李达康死寂的眼神里,像是被瞬间投进了一颗火星!
那团压抑了数年,几乎快要熄灭的火焰,轰然一声,重新燃起!
他死死盯着那份文件,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这不是任务。
这是机会!
是祁同伟递给他的一张,能让他从地狱重返人间的门票!是他戴罪立功,洗刷耻辱的唯一机会!
“同伟市长!”
李达康猛地抬头,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光芒,那股沉寂的暮气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狼一般的凶狠与决绝。
“保证完成任务!”
“先别急着保证。”祁同伟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林城的水,比你想的要深。你想怎么做?”
李达康几乎没有思考。
“攘外必先安内!”
他声音嘶哑,却字字如铁。
“国土局内部,盘根错节,多的是吃里扒外的老油条。他们对土地交易的猫腻了如指掌,甚至本身就是猫腻的一部分。不先把这群人的牙敲掉,审计小组就是个空壳子,查什么都会被他们糊弄过去!”
好!
祁同伟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和清醒。
他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给了吴南平。
“南平,你立刻从金山县纪委,给我调两个最靠得住的硬茬子过来。”
“对外就说,是来国土局‘交流学习’的。”
“实际上,是协助达康同志,清理门户!”
祁同伟的安排,让李达康心中最后一丝顾虑也烟消云散。
这不止是授权,更是给枪给子弹!
“谢谢市长!”李达康深深鞠躬,再抬起头时,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
他不再是那个看仓库的失意者。
他是祁同伟的刀,一把即将饮血的刀。
“去吧。”
祁同伟挥了挥手。
“让林城这潭死水,彻底沸腾起来。”
……
与此同时。
市财政局局长办公室,气氛压抑得如同风暴前夜。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王天平脸色铁青,死死攥着手机,手背上青筋虬结。
“疯了!祁同伟他妈的彻底疯了!”
他将手机狠狠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成立土地审计小组?还把李达康那条疯狗给放了出来?”
一个亲信小心翼翼地开口:“王局,姓祁的这是冲着惠龙集团来的,也是在敲山震虎,警告我们……”
“警告?”
王天平发出一声阴冷的嗤笑,眼中满是疯狂的血丝。
“他这是在宣战!”
“他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他以为动了土地,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王天平猛地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他祁同伟屁股底下就干净吗?”
“他从金山县上来,金山县的财政账目就天衣无缝?他搞的那些项目,花的那些钱,每一笔都经得起查?”
王天平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想用土地问题搞死我们,我们就用财政问题把他拉下马!”
他转向自己的心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
“立刻组织人手,给我去金山县马桔镇,把他过去在任的所有财政项目,一笔一笔地给我查!”
“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他的死穴!”
“他不是想玩火吗?”
“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先被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