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兽的喘息声在林间回荡，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它那铜铃大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三个人，瞳孔里映出三张年轻却坚定的脸——苏璃月握弓的手稳如磐石，箭尖始终对着它的左眼；萧逸云横刀而立，刀刃上的寒光晃得它眼睛发疼；连最瘦小的阿竹，都攥着一把淬了毒液的匕首，死死盯着它的后腿关节，那是刚才他们合力找到的弱点。
“吼——”巨兽低吼一声，试图用气势吓退他们，可吼声里却没了先前的凶戾，反倒带着点虚张声势的颤音。
就在半个时辰前，它还觉得这三个人类不过是送上门的点心。它仗着皮糙肉厚，一爪子拍碎了萧逸云的刀鞘，尾巴扫得苏璃月差点撞断肋骨，连阿竹都被它掀飞出去，擦着树干摔在地上。那时候它多得意啊，觉得这些小虫子根本不够塞牙缝。
可现在不一样了。
它的左前爪还在淌血，是苏璃月趁它仰头咆哮时射的，箭头带着倒钩，嵌在肉里拔不出来；右后腿被萧逸云用断刀划开了道深口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最疼的是背脊，阿竹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把那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了它的鳞片缝隙，现在那处皮肤又麻又痒，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
更让它害怕的是，这三个人的眼神。
苏璃月射箭的手从不抖，每次瞄准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准；萧逸云明明胳膊被它拍得脱臼了，却咬着牙自己接回去，依旧挡在最前面；连阿竹，刚才摔得嘴角淌血，爬起来却笑得更凶，说要给它的伤口再撒点盐。
他们三个人，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一个游击，配合得像一个人。它想扑左边，右边就会挨一刀；想咬前面，后背就会挨一箭；刚要转身对付那个小的，正面又被刀划开一道口子。
这哪是打猎？分明是被这三个人当成靶子练手了。
巨兽又低吼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小了，带着点委屈似的。它晃了晃庞大的脑袋，看着萧逸云举刀朝它走来，看着苏璃月再次搭箭，看着阿竹绕到它的侧后方，突然觉得后颈的鳞片都在发麻。
它活了几百年，见过不少猎人，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不怕疼，不怕死，还懂得互相搭救，像拧成了一股绳的铁索，怎么挣都挣不开，反倒越勒越紧，勒得它喘不过气。
“还不退？”萧逸云的声音像淬了冰，“非要我们把你拆了才算完？”
巨兽打了个哆嗦，终于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退出去，就像堤坝开了个口子一般，洪水瞬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它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踉跄，仿佛失去了平衡。
它紧张地回头张望，见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它突然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一样，猛地转过身来，夹着尾巴，像离弦的箭一样狂奔而去。
它那庞大的身躯在树林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树木纷纷被撞倒，发出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它跑得如此之快，甚至比它来时的速度还要快上一倍，仿佛背后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在追赶它。
在狂奔的过程中，它完全顾不上嵌在爪子里的箭，那支箭随着它的奔跑不断晃动，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染红了它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