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延以为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摩拳擦掌,刚接到圣旨便满心欢喜的应下安排进入六公主府。
他就说,有这个运气能够回古代,穿越大神又怎么会给他安排蹉跎一生的剧情。
定然要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日后女帝上位,得一个摄政王的位置权倾朝野岂不是美滋滋?
内侍笑眯眯将唐延领进公主府,见多识广的他哪会看不出对方隐隐的兴奋,暗暗叹息摇了摇头。
真不明白,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作出那么多引人深思的诗词。
或瑰丽或壮美或道尽情之一字。
在皇权的博弈之中,唐延悄无声息的沦为父女二人的交锋棋子,偏偏看他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就看得出他根本没意识到。
崇文帝再怎么欣赏唐延大才,终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傲慢是他的底色。
同样沈琼身为一个神明转世,比崇文帝的傲慢有过之而无不及。
宫里秦意欢的母妃派人来请,沈琼回来后见过几面这个便宜母妃,大多数时候都是冷漠的斥责。
那张国色天香的脸上,流露出不耐烦。
好在沈琼更加不耐烦,大多数时候听她刚说了一个字,就起身拂袖而去,连只言片语的敷衍都没有留下。
崇文帝要是得知谁来了都这个待遇,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丝诡异的安慰感。
皇族的十几个兄弟姐妹们,闻讯都纷纷发来幸灾乐祸的贺电,一时间门可罗雀的六公主府外竟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任谁不知道,六公主的嚣张跋扈惹怒父皇得了训斥,在他们乃至大部分人看来,六姐\/妹没指望了。
等待她的唯有沉寂。
古往今来,不讨先帝喜欢的继位者有几个有机会上位?
“他们还是太保守了。”沈琼漫不经心的叹息了一声,仿佛身边不是一帮满头大汗的府臣府军。
皇权更迭,大多都波澜壮阔,具有历史独有的残酷性和史诗感,也有少部分令人拍案称绝。
比如八百。
很少有人能意识到,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京都百姓陷入沉睡时,顾元博在好友的庄子上对月饮酒,抬手间动作豪放。“六公主遭了崇文帝斥责。”
大生寺和尚坐在月光下,锃亮的秃瓢像是一颗发亮的灯泡,熠熠生辉。
“你在担心女帝?”他双手合十一礼,问出一句话。
“是。”顾元博目光看向远处,盯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那日的少女眸光幽幽,深沉的如同纳万里河山尽入眸色。
气吞寰宇,俯瞰八荒。
“女帝,绝不是那样能认下的人。”不知多少次梦中回顾那恐怖的身影,风华绝代又君临天下,她那一剑压下来,乃是真真正正的天穹。
似云端上注视的无情神明,终于融入了皇权的霸道,插手世间,翻云覆雨。
根据当时参加对掏的府兵言,京都的鸡还没有打鸣,寒冬腊月的他们看着黑漆漆透不出一丝光亮的天,呼出一口哈气。
铁甲披在身上如同一柄柄蓄势待发的刀剑。
“你见过寅时京都的天吗?”那参与进的小将语气深沉。“我见过!”
“彼其娘之,你不就踏马见过一天吗?别说屁话!”同僚羡慕嫉妒恨,恨不得搞一个职场霸凌让他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粗鲁!蛮夷之举!”那小将挺了挺脊背高声道。“我为女帝流过血!”
说回那一天,白雪皑皑给予整个世界冬日的休眠,天地似一个大熔炉,火焰炙烤着熔炉的每一处。
从不知多少丈的高空,炉灰往下飘扬。
皇权更迭,诡谲风云,利益交换中的人心奸诈,又何尝不是这一尊巨大熔炉里的煎熬?
小将叹了一口气,心下暗暗道,赢了族谱单开,输了九族全无!
告诉俺娘,俺不是孬种!
等待的时间过得漫长又短暂,终于距离朝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或威逼或利诱站队的朝臣们此时也没时间想那么多了。
少女的身姿修长,在女子里的身高已算极为高挑。
习武的缘故,眉峰间的飒爽冷漠更似近乎中性的锐利杀意,一声金戈交响,拔剑为号的杀意已然直冲云霄。
“杀!”她要在极短的时间平推下域,汇聚天下气运归心,破碎虚空。
上一世她能在炼狱里成神,这一世她不缺经验又不缺气运,岂会差?沈琼唇边弧度勾出一丝近乎自负的傲然,目空一切。
对厌恶她的人来说,这样的傲然极为刺眼。
偏偏对追随她的人来说,所有人都受到气氛裹挟涨红了脸,那一瞬间,他们脑中唯有一个念头,这就是君王气度,是他们选定的天命之主。
“为吾主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将领们不约而同的高声呼喊,还有人另辟蹊径高喊着“不要小瞧吾和九族的羁绊啊!”砍了上去。
在皇城守卫的视角里,他们就听到有人高喊“可恶不要小瞧我和九族的羁绊啊!”砰的一声砍了过来,给他们吓出一身白毛汗。
不是谁怎么你们九族了?
崇文帝真是万万没想到,他一辈子天天上早朝走凤鸣门这条道,有一天砰的一声跳出来一个持剑刺来的“大孝女”?
这难道就是他的报应吗?
那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听着对方冷冷的道了一声。“老登拿命来。”
鬼使神差的他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六女儿的小人说了一句,爱你父皇,凤鸣门见。
卧槽这对吗?这踏马能对吗?
这踏马不削能玩?
崇文帝挠了挠脑袋,感觉整个人呆立在冰天雪地中,挺秃然的。
“护驾!快护驾!”内侍们尖利的呼喊划破昏黑的天空,下一秒咔嚓一声脆响,内侍的脑袋顺着一道白光坠落,一道温热的血猛然喷溅在崇文帝脸上。
凤鸣门的整条宫道上,七零八落的铺着碎肉尸块,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养尊处优的崇文帝脚下一软,正看到他狼子野心的六女儿绽放出一个嗜血的笑。“放肆,此寮竟然敢惊扰父皇,当真是居心叵测。”
“儿臣已将他斩杀了,以儆效尤。”
“父皇,莫怕。”
哈哈哈哈哈哈哈,崇文帝与低他一个头的六女儿扯出一个僵笑,家人们谁懂他现在想哭的心情,你人还怪好的!
笑啊,是生性不爱笑吗?你那天说让我招唐延为驸马不是笑的很开心吗?
有句话怎么说,笑容不会消失,但会转移。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有幸见到他们生性冷漠狂傲的主公,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癫狂的长笑几乎笑出眼泪。
“你说我叫你爹你得应,不然你是什么?”
“你是老登!”少女修长的手把崇文帝养尊处优的脸拍的啪啪响,宫变成功的朝臣府臣们把脸上血一擦,看天看地就不看那一幕。
今天天气真好。
什么你说女帝不敬父君?她本身就是君!还敬个吊?
崇文帝流下屈辱的眼泪,凭什么六公主这么能打?凭什么朕生出来了一个朕根本没有的基因,这不科学!
这根本不修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