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妮儿,你刚回来的时候忘了给你说了,前几天我去县城的西街送货,回来在店门口看见了秀萍。秀萍比以前胖了点,手里牵着孩子,另一只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看见我,我看她像是要张嘴和我打招呼,可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突然又转头走了。我赶紧喊她,可是任凭我怎么喊,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二姐,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个人可能不是秀萍,要是真的是秀萍,她怎么会不给你说话?就算她没有看到你,你都喊她了,她怎么能装作没看见一样。”三姑觉得是二姑认错人了。
“不可能,秀萍从小和你玩到大,不知道来过咱家多少次,我咋能认错。那天后晌老三媳妇儿来找我做衣裳,也看见了,她也说是秀萍。她还说可能是秀萍离婚受了刺激,不想看见我们村子里的人,所以我叫她她才不搭理我。你说 她离婚是因为她娘不是个玩意儿,把她两口子搅和散了,她咋能怪到乡亲头上?”二姑始终想不明白,秀萍为什么不愿意搭理她。
“不想说话就不说话吧,可能是觉得见了你没话可说吧。她这辈子也过的不容易,从小她娘就不待见她,打她跟打贼一样吊起来打。结了婚,以为她解放了,谁知道她娘还是不肯放过她。三天两头要钱不说,一放假就不让她安生,愣是把她的日子给她搅和没了。嫁了个祁江也像个男人,在家里一点儿也不拿事儿(没有主意),婆婆闹腾一下,就同意和她离婚了。当初她义无反顾的嫁给祁江,她娘嫌彩礼给的少,连嫁妆都没有给她准备。她婆婆又嫌秀萍没有陪嫁,一直都不看好她,离婚了她不想见人也是正常。”想起秀萍,三姑心里莫名的心疼。
“说不说也没有啥,我和她又不是一帮儿(一起玩儿的)的,要不是你从小经常和她一起玩儿,我和她也没有啥关系。你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咱大嫂回来了,我也带着雪雪回去。”
告别二姑,三姑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走,路过公共汽车站的时候,无意间往站台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和抱着孩子的秀萍对了个正着。
“清素,你放假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姑还在考虑要不要和她打招呼时,秀萍已经抱着孩子,走下了公交车站台。
“回来好几天(很多天)了,在我大姐二姐那儿住了几天,正打算回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要是回家,我可以捎着你和孩子。”三姑从自行车上下来,看着秀萍放在站台上的行李说。
“回啥家啊,我早就没家了,从我记事儿就没有家了。好不容易找个人结婚了,还是过不上安生日子,三天两头闹,闹得我无家可归了,她就安生了。”秀萍晃了晃怀里的孩子,“麟麟,我们先不睡,一会儿回去了再睡。”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你看孩子快睡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反正现在天还早,送了你再回去也不晚。”三姑提议。
“你送不了,三妮儿,你先回去吧,等你哪天有空了,一起去山里找我玩吧,我调到山里教学了。”秀萍说道。
“你调到山里了,为啥啊,你不是说都不愿意去山里教学吗?”三姑吃惊。
“是所有的人都不愿意去山里教学,原来我也一样,还曾经为自己被分在离城近的地方而高兴。结婚后我才知道,对于我来说,离城近离娘家近了,就是我的灾难。”秀萍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刚上班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吃饭跟着祁江去他家。自己挣的钱,都交给我娘,我也不觉得有压力。结婚后,再天天回去吃饭,看着婆婆为油盐酱醋发愁,我不忍心,就在回家吃饭的时候,给婆家买点油盐酱醋。也不知道谁把这事儿给俺娘说了,俺娘就跑到我们学校里闹,在学校门口骂了我半天,我借了同事一百块钱,给了她她才走了。从那之后,我一分钱也不敢给俺婆家花了,俺婆婆见我光在家里吃,连个酱油醋都不打了,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