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后,秦京茹果然坐在屋里,正对着窗户发呆。
听见动静连忙转过身,脸上带着期盼和不安:“姐,你回来了。”
秦淮茹放下布包,没急着说话。
先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喝下去,这才在秦京茹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
“京茹!”
她开门见山,语气沉稳:
“你昨天话没说完,但我大概猜到了你的心思。
你实话告诉姐,你是不是在打前院许大茂那间空房的主意?”
秦京茹没想到堂姐这么直接,脸一下子涨红了。
眼神躲闪,嘴唇嗫嚅着。
她想否认,但在秦淮茹洞悉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声音低不可闻:
“姐……我……我就是想着,那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我要是能住进去……”
“糊涂!”
秦淮茹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我今天在厂里特意打听过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她看着秦京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放缓了语气,但话语内容依旧残酷:
“许大茂是判了刑的罪犯!
那房子是公家的,早就被厂里收回了!
别说你跟他没名没分,就算你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这房子你也住不成!
还得跟着背黑锅!”
她把从吴姐那里听来的道理。
用自己的话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秦京茹剖析了一遍。
重点强调了“侵占公家财产”、“划不清界限”这些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京茹,不是姐吓你,你想想……”
秦淮茹苦口婆心:
“你现在在村里的日子是不好过,但好歹清清白白。
你要是真沾上这事,被人揪住小辫子,那可就真是在哪儿都待不下去了!
姐在城里也不容易,护不住你!”
秦京茹听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是完全不懂,只是被心里的执念和走投无路的绝望蒙蔽了。
如今被堂姐毫不留情地戳破,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瞬间崩塌,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姐……那我……我该怎么办啊……”
她哽咽着,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村里我是不想回去了,那些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城里我……又没地方去……”
看着她这副样子,秦淮茹心里也不好受。
她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秦京茹的肩膀:“房子的事就别想了。
那是火坑,跳不得。
你要实在不想回村,就在姐这儿先住下。
工作的事,我帮你留心着。
看有没有哪家需要临时帮工的,或者街道有没有糊纸盒、拆洗被褥之类的零活。
一步一步来,日子总能过下去。”
这是秦淮茹能做出的最大承诺了。
收留秦京茹短期住下,帮她找点临时活计,这还在她的能力范围和风险承受之内。
至于那虚无缥缈的房子,她是绝不会允许秦京茹去触碰的。
秦京茹低着头,默默流泪,没再说话。
不知道是被说服了,还是暂时认清了现实。
但秦淮茹知道,这颗不安分的种子,算是被自己暂时强行按了下去。
至少眼下,秦淮茹觉得自己尽到了做姐姐的责任。
把该说的、该警告的,都摆在了明面上。
接下来的路,怎么走,还得看秦京茹自己。
后院。
就在秦淮茹在前屋跟秦京茹摊牌的同时,后院聋老太太那间小屋里头,也正热闹着。
一大妈端着个铝饭盒,里头是刚熬好的棒子面粥,还冒着热气。
她推开聋老太太的房门,一股混合着老人味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太太,吃饭了。”
一大妈把饭盒放在炕头的小桌上,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
聋老太太现在耳朵背得厉害,跟她说话得扯着嗓子。
老太太慢悠悠地挪过来,瞥了一眼饭盒,瘪瘪嘴:
“又是这玩意儿……没点油水。”
听到聋老太这样说,一大妈也没搭话。
一大妈一边帮她摆好筷子,一边随口念叨起院里的新鲜事:
“前院淮茹她那个农村堂妹,叫京茹的,又来了。
昨儿个来的,今天还没走呢。
也不知道她又来闹什么?
淮茹摊上这么些事儿也是难为她了。”
聋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还不怎么出门,但脑子可不糊涂。
尤其对这些家长里短、是是非非记得门儿清。
一听到“秦京茹”这名儿,她那满是皱纹的脸立刻耷拉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鄙夷。
“那个小骚蹄子?!”
老太太嗓门陡然尖利起来,手里的筷子“啪”地一下拍在桌上:
“她还有脸来?!啊?
跟许大茂那个坏种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把咱们院儿的脸都丢尽了!
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东西!
不检点!呸!”
她越说越气,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粥里了。
骂完了秦京茹,顺带着把秦淮茹也捎上了:“还有她那个姐秦淮茹!
也不是什么好货!
两个不愧是姐妹俩,都是骚蹄子,心里头指不定打着什么算盘呢!
她们老秦家就没出个好姑娘!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
招蜂引蝶的玩意儿!”
老太太骂得起劲,声音透过不太隔音的窗户传了出去。
恰巧这时候,傻柱揣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得意地来到后院。
他是来给聋老太太送点“好东西”的——
食堂今天做红烧肉,他瞅准机会,偷偷藏了几块肥瘦相间的。
又顺了两个白面馒头,一下班就赶紧给老太太送来。
这年头,这点油水可是稀罕物。
这不,他刚走到老太太窗根底下,就听见里头传来老太太尖利的骂声。
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秦淮茹”、“不是好货”、“招蜂引蝶”这几个词儿。
傻柱的脸色“唰”地就沉了下来。
他这人浑不吝,但有个底线。
就是听不得别人说秦淮茹的坏话,尤其是这种带着人身攻击的脏话。
他也顾不上“惊喜”了,一把推开虚掩的房门,迈了进去。
“老太太,您这又是跟谁置气呢?饭都不好好吃了?”
傻柱把油纸包往桌上一放,脸上带着笑,但眼神里可没多少笑意。
一大妈一看傻柱来了,手里还拿着东西,心里明白了几分。
于是赶紧打圆场:
“柱子来了?没事没事,老太太就是随便念叨两句。”
聋老太太看见自己好大孙来了,尤其是看见那个油纸包,脸色稍霁。
但嘴里的抱怨却没停。
她指着前院方向:
“还能说谁?就说秦淮茹和她那个不知廉耻的堂妹!
柱子你说,那样的女人,是不是该骂?把咱们院的风气都带坏了!”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油光锃亮的红烧肉和雪白的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