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昕瑶唇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意,那笑意里混杂着自嘲与怨毒。
她缓缓摊开利爪,指尖在空中划出冰冷的弧光。
“说出来又何妨?”
“你们可知道,我曾是凡间一只最不起眼的蟾蜍,在泥沼中苟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迷惘,仿佛在回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梦。
“不知是哪一世哪一劫,一睁眼,我竟置身于九重天的金莲池。”
“一个自称为‘天神’的人告诉我,是他将我提携至此。”
“他向往凡尘百态,却又懒得亲身云游,而我蟾蜍一族遍布天下,正好为他做一双看尽世事的眼睛。”
“他许诺,若我忠心办事,便度我成仙。”
“我信了,以为只要赤胆忠心,便能换来逍遥长生,成为那九天之上受人瞩目的仙子。”
她话锋一转,笑声变得尖锐而悲凉。
“可当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褪去凡胎,化为人形的那一刻……我看到的,却是一张连自己都憎恶的丑陋面孔!”
“九天仙子,竟是个怪物!”
“那些低阶的小仙见了我,无一不是掩口冷笑,满眼鄙夷。”
“我去求天神,求他哪怕只赐我一张平庸的脸,也不要让我顶着这副可憎的模样。”
“可他呢?”
蟾昕瑶眼中闪过刻骨的恨意,
“他却说,他办不到!”
“区区容貌,他都无能为力,还妄称什么天神!”
“后来,天帝张远洋出现了。”
“天神命令我设法接近他,监视其一举一动。”
“恰逢那时,金乌神鸟的妹妹与张远洋情缘天定,我被安排在她身边,做了个最不起眼的侍女。”
“十个太阳的浩劫过后,张远洋找到了我。”
“他没有鄙夷我的容貌,反而向我伸出了手。”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
“他教我如何窃取他人的神韵,如何用别人的皮囊,来重塑自己的美貌……”
“那时,天妃尚在,我们的合作,只能在最深的暗夜里进行。”
“直到张远洋被冰神斩杀,我才回到天神殿,日复一日,静坐于天神的神座之下。”
“他对我毫无防备,我便如春蚕食桑,如水滴石穿,将他一身神韵,一丝一缕,尽数窃取……”
玄天犬恢复了少年身形,呆立当场,恍然大悟:
“难怪……难怪与天神交手时,我只觉得他虚浮无力,连我这只狗都追不上!”
“原来……不是我的神通盖世,而是他的神韵,早已被你这毒妇吸食殆尽!”
蟾昕瑶的冷笑中带着一丝病态的快意:
“哼……是他将我提携上天,也是他将我塑造成一副鬼样子。”
“他毁了我一生,用他的神韵来偿,已是天大的便宜!”
她环视众人,眼神轻蔑:
“更何况,天神独断专行,害死火神,囚禁冰神,罪孽滔天。”
“我吸干他的神韵,是为你们扫清障碍,你们……不该谢我吗?”
一番话如惊雷炸响,众人心中最后的疑云被彻底撕开,真相的残酷让他们一时失语。
唯有岩洪超,依旧懒洋洋地抱着双臂,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他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郑重其事地对蟾昕瑶深深一揖。
“仙子所言极是。”
他抬起头,笑容不减,
“多谢仙子,替天行道。”
“哈哈哈……”
蟾昕瑶得意地笑起来,笑声刺耳,
“算你识相!”
“火神,若真想谢我,也不难。”
“留下来,做我的夫君,我便可赐你永生。”
话音未落,无数冰晶已如暴雨般向她攒射而来,每一枚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蟾昕瑶瞳孔一缩,利爪在身前划过,一道浓郁的黑色雾障瞬间张开。
冰晶撞在雾障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随即无力地滑落,在地上化作一滩滩清水。
岩洪超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咧嘴一笑,那笑容里满是冰冷的嘲弄。
“蟾昕瑶,你真是……异想天开!”
他缓缓抬起一根手指,遥遥指向她:
“天元神降世,为的,就是收拾天神!”
话音未落,一道清辉自天际降临。
来者一袭天蓝衣袍,其色如洗,随风而动,仿佛卷着九天的云霭。
他手持天书,青丝如瀑,面容俊美得不似凡尘之物,正是天元神邵斓曦。
他步履从容,踏空而来,最终停在岩洪超身侧,目光却已越过众人,如冷月清辉,静静地落在蟾昕瑶身上。
“蟾昕瑶。”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天神纵有万般不是,亦是你成仙之引路人。”
“你不知感恩,反因一副皮囊,怨他、恨他,行此恩将仇报之事,是为不义。”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天书,书页无风自动,金光流转。
“为了一己之私貌,你荼毒生灵,致使凡间冤魂遍野,化为戾气魔障,陷苍生于危难。”
“此为大恶。”
“今日,”
邵斓曦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如剑,
“若不将你挫骨扬灰,以正天法,何以告慰那千万枉死之魂?”
“何以还这朗朗乾坤一个清平!”
最后一句,如天宪降下,言出法随,整个空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面对天元神的审判,蟾昕瑶却爆发出更加猖狂的笑声,那笑声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人的神魂。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
“邵斓曦,你算什么东西!”
“天神尚且被我吸干,你以为我会怕你?”
“真是天大的笑话!”
话音未落,她猛然挥动利爪,刹那间,阴风怒号,浓如墨汁的黑雾自她爪下喷涌而出,化作一头张牙舞爪的妖兽,带着刺鼻的腥臭与无尽的怨毒,朝着邵斓曦吞噬而去!
就在那黑雾即将触及天蓝衣袍的瞬间——
“吼——!”
一声震天龙吟划破长空!
赤红的烈焰,自岩洪超的火魂剑上喷薄而出,凝聚成一条威武的火龙。
龙鳞燃烧,龙目如炬,它以君临天下之势,悍然撞向那片黑雾!
紧接着,又一声清越的龙吟响起!
凌博渊与岩洪超并肩而立,冰晶剑挥洒出万千寒光,一条晶莹剔透的冰龙盘旋而出。
它所过之处,空气凝结,霜华遍地,与火龙一同,形成冰与火的夹击之势!
冰与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刻却完美交融。
一半是焚尽万物的炽热,一半是冻结灵魂的严寒,它们共同形成了一道绚烂而致命的屏障,将黑雾中的戾气与魔气尽数阻挡、净化!
“去!”
岩洪超与凌博渊,心念合一,双龙齐啸,不再满足于防御,而是化作两道流光,一红一蓝,如同两柄撕裂黑暗的神矛,直刺蟾昕瑶的本体!
黑雾疯狂翻涌,其中无数冤魂鬼影浮现,发出凄厉的嘶嚎,试图将冰火双龙吞噬。
一时间,红莲业火与九幽玄冰在空中激烈碰撞、炸裂,整个空间都在这场神与魔的交锋中剧烈震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