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袁天罡,李青竹也微微蹙眉。
“是啊,是有些日子了,希望袁道长师徒平安无事吧,他还答应给欢欢和宁宁算一卦呢。”
“嗯,我让百骑司的老钱去打听一下。”
柳叶说着,朝外走去。
“你们先歇着,我去看看。”
柳叶直接去了外院一处僻静的厢房。
不多时,老钱的身影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反手关好门。
老钱原本是百骑司中人,负责和十大会馆联系,沟通商情。
说白了,就是给百骑司赚活动经费的。
后来他干脆就驻扎在长公主府里,成了专门给柳叶打听消息的人。
他们百骑司出面,要比十大会馆方便的多。
毕竟十大会馆在明面上,只做商情买卖。
“袁天罡他们现在什么情况?”
柳叶坐在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回驸马爷,百骑司早就已经查到了袁道长的消息!”
老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
“袁天罡道长与其师袁守诚先生,确在江南,不过……情况有些复杂,并非完全如袁道长当初所言。”
“哦?详细说。”柳叶目光一凝。
“据我们在润州的兄弟传回的消息,袁守诚先生并非遭遇寻常意外。”
老钱语速平稳地汇报。
“约莫两月前,袁守诚先生受邀,或更确切地说,是被当地一位颇有势力的豪商巨贾,名叫周世昌,请去为他新购的一处风水宝地相看,准备营建一座恢弘道观,名为‘紫云观’。”
“营建道观?”
柳叶挑眉。
“袁守诚这老道,什么时候干起这看风水定基的营生了?他不是向来不耐烦这些俗务吗?”
“这正是蹊跷之处。”
老钱点点头,继续道:“据传,袁先生起初是拒绝的,但那周世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似乎握有袁先生某位故交的旧物,以情相胁,或是许以重利,最终袁先生还是去了。”
“然而就在袁先生堪定观址,举行破土奠基仪式的当夜,那选定的吉地突然发生小范围地陷,塌陷处竟显露出一些……嗯,不太吉利的东西。”
“什么东西?”柳叶追问。
“是一些残破的、刻有古怪符文的石碑碎片,还有一些朽坏的棺木残片。”
“据当时在场被下了封口令的工匠私下透露,那符文样式古旧阴森,不似中土常见,倒像是…像是某种被镇压的邪祀遗迹。”
老钱斟酌着词句,缓了缓又道:“此事一出,现场大乱。”
“周世昌当场翻脸,一口咬定是袁守诚道法不精,选了个大凶之地,冲撞了邪祟,才引此祸端。”
“不仅害他损失巨大,更可能招来灾祸。”
“他立刻扣押了袁守诚,声称必须由袁守诚师徒亲自化解此凶煞,重建道观以镇之,否则就要告官,告他们妖言惑众、毁人产业。”
“袁天罡道长赶到时,他师父已被软禁在周家的一处别院,行动受限。”
柳叶满脸古怪之色。
“扣押袁守诚?”
“周世昌?江南的一个豪商?他凭什么?谁给他的胆子?”
袁守诚那是道门魁首的师父,上一任道门魁首!
是连皇室都要敬三分,在玄门中地位超然的人物,他背后的道门势力,以及与皇家若即若离却至关重要的联系,哪一样不是沉甸甸的筹码?
一个地方豪商,再有钱有势,在袁守诚面前也如同蝼蚁撼树。
扣押他?
这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除非……这个周世昌背后,站着能让整个道门都忌惮的力量!
老钱显然也深知其中利害,语速更缓,字斟句酌。
“驸马爷明鉴,正是此理匪夷所思,才显得格外蹊跷。”
“百骑司在润州的兄弟多方打探,此事表面上是因那地陷显露的凶’而起,周世昌以此为由发难,但深究下去,疑点重重。”
“其一,袁守诚先生岂会轻易被一个商贾以情相胁,或以利相诱?”
“那位故交的身份,以及所持旧物的性质,十分关键,但周世昌保密极严,连他心腹也语焉不详。”
“其二,那所谓凶地显露太过巧合,偏偏在袁先生主持奠基时发生,不知天然塌陷,还是人为布置。”
“若是人为,谁有这等本事,能在袁守诚眼皮底下动手脚而不被察觉?”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
老钱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凝重。
“事发之后,江南道门各派,尤其是与袁先生渊源深厚的龙虎山、茅山等,竟真的集体噤声!”
“非但没有出面施压周家放人,反而约束门下弟子不得议论、不得靠近周家别院,这绝非寻常!”
“百骑司的暗桩回报,隐约感觉道门内部有一股强大的压力,迫使他们对袁先生师徒的困境视而不见。”
柳叶的双眼微眯。
“宗教斗争?”
柳叶吐出这四个字。
能让整个江南道门俯首,压制对自家魁首的救援,这绝不是周世昌一个商人能做到的。
周世昌,很可能只是摆在台前的一枚棋子,甚至是一把被利用的刀。
“可能性极大。”
老钱肃然点头。
“袁天罡道长抵达后,没有选择硬闯或联络道门求助,反而顺从地被软禁,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他必然是察觉到了更深层的凶险和掣肘,明白强行动武或求援不仅救不了师父,反而可能适得其反,甚至引来更凌厉的打击。”
“他选择留在别院,恐怕是在寻找破局的关键点,或者……等待时机,亦或是等待外力介入。”
柳叶嘴角一勾,脸上出现了几分嘲弄的表情。
“等待外力?”
“他当初火急火燎地去江南,可没指望我这个外力。”
“如今陷在里面才想起我来了!”
话虽带着点嘲讽,但柳叶的眼神却锐利如鹰。
袁天罡是他重要的合作伙伴,这事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很明显,袁天罡等的外力,就是他!
更重要的是,此事牵连道门内部倾轧,又发生在江南这个敏感地带,一旦失控,波及范围和后果难以预料,甚至可能影响到他正在布局的海外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