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宋卿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时,郑大川的车子到来。
“哎呦!这是干什么呢?各位老哥哥,老师傅们!怎么又聚到这儿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他那极具亲和力和辨识度的嗓音,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分开人群,径直走到宋卿身边。
对宋卿投去一个“您受惊了”的关切眼神,然后转身面向工人们,双手下压:
“静一静!都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他这一嗓子,比工作人员喊破喉咙都管用,嘈杂声还真的渐渐小了下去。
显然,他在这些老工人中间,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
“王老倔,李炮筒!又是你俩带头是不是?”
郑大川指着人群中几个熟悉的面孔,语气带着责备说道,“宋书记是新来的好领导,肯定会给大家解决困难!你们这么闹,不是给宋书记添乱,给咱们北江抹黑吗?”
被点名的几个老工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嘟囔回着:“郑老板,不是我们想闹,是实在没办法……”
“没办法就想办法!堵大门算什么本事?”郑大川打断他们,语气缓和了一些,“宋书记这不都亲自出来见你们了吗?这说明领导重视!你们这么吵吵嚷嚷,领导怎么听清楚你们的问题?”
他转过身,对宋卿歉意说道:“宋书记,实在对不起,又让您看笑话了。”
“这些老哥哥们没坏心,就是性子直,着急。您看这样行不行,让他们选出几个代表,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我给您做个见证,也帮着协调协调?”
看着眼前混乱难以沟通的局面,以及郑大川出现后立竿见影的控场效果,他点头同意对方的请求。
他确实需要有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郑老板说得对。请大家选出五位代表,我们到市委接待室,坐下来,喝杯水,慢慢谈。我宋卿在这里向大家保证,你们反映的问题,我一定亲自过问,督促相关部门依法依规、尽快研究解决!”
有了郑大川的边鼓和新书记的当面承诺,工人们的情绪稳定了许多,互相商量着,很快推选出了五名代表。
“宋书记,那您先忙着,我就在外面等着。这帮老哥们儿我熟,万一一会儿沟通上还有什么磕绊,您随时叫我。”
郑大川姿态放得很低,话语里全是替宋卿考虑的意思。
宋卿点了点头,此刻他觉得郑大川的出现确实帮了大忙:“好,有劳郑老板了。”
说完,他便领着五位工人代表,在赵得明等人的陪同下,走进了市委大楼,前往接待室。
郑大川则依言留在了原地,掏出一包烟,熟络的给周围还没散去的工人们散着,随口聊着家常,仿佛他真的是一个恰巧路过、热心肠的本地名人。
接待室里,宋卿耐心地听取了五位代表的详细诉求。
与之前在门口的嘈杂不同,此刻的代表们条理清晰了许多,核心问题确实集中在拆迁补偿标准和未来工作安置上,与他们之前闹事的理由一致。
宋卿仔细记录,并当场要求陪同的住建局、人社局以及沿河区的领导现场解释政策、说明情况。
整个谈话过程,宋卿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工人们诉求合理,情绪真实,只是对基层执行的不信任感极其强烈。
这反而让宋卿更加确信,北江的基层治理确实存在问题,民怨并非空穴来风。
一个多小时后,会谈结束。
宋卿再次向代表们做出了限期调查、限期答复的承诺,并亲自将他们送到市委大楼门口。
此时,聚集的人群已经在信访和公安部门的疏导下散去。
郑大川的车还停在路边,他本人正靠在车边抽烟,看到宋卿出来,立刻掐灭烟头迎了上来。
“宋书记,谈完了?情况怎么样?”他关切问道。
“基本了解了,都是很具体的民生问题。”
宋卿舒了一口气,看着郑大川笑道“”“郑老板,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帮忙稳定局面,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承认郑大川的“帮助”至关重要。
郑大川连忙摆手:“宋书记您太客气了!我就是碰巧遇上,说了几句公道话。主要还是您愿意出来见大家,给了大家信心。您是真心想为北江办事、为老百姓办事的领导,我郑大川佩服!”
他这话捧得恰到好处,既谦虚淡化了自己的作用,又狠狠在宋卿最需要认同的时候,送上了“理解”和“赞赏”。
宋卿听着,心里确实受用。
郑大川的“援手”,让他潜意识里开始将郑大川视作一个可以沟通,甚至可以在关键时刻借助的力量。
尽管他内心深处那根警惕的弦依然存在,但已经被拉松了许多。
“郑老板过奖了,分内之事。”宋卿微微颔首,“以后北江的发展,还需要你们这些本土企业家多支持。”
“必须的!只要宋书记您一声令下,我郑大川绝对冲在前面!”
郑大川“砰砰”拍着胸脯保证。
“宋书记,您刚来,有些情况可能不太了解。下面有些人啊,做事习惯了一套老办法。您要想推动工作,有时候光靠正规渠道,可能效率会慢一些。要是遇到什么不太方便的事情,需要从侧面了解情况或者协调的,您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再次隐晦提到了“非正规渠道”和“侧面协调”,但这次,宋卿听着,反感情绪已经大大降低,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务实”的提醒。
“嗯,我明白。谢谢郑老板提醒。”
宋卿这次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给了个模糊的回应。
“那行,宋书记您先忙,我就不多打扰了。”
郑大川适时告辞,上车离开。
看着郑大川的车子驶远,宋卿站在市委大楼前,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
他感觉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也对在北江打开局面多了几分信心。